一  找个地方  遇见自己  

从淮河南岸  
平稳地 滑到钱塘江边 
从一场丘陵的秋雨 
潜入另一场秋雨 
把自己裹进江风 
亲近海风的咸味  

有说走就走的旅行 
有想到就来的降温 
季节的薄铠甲  
心情的冷兵器 
换个地方 
再披挂上一两件  

二  七夕前夜的沈园  

这是一块埋葬爱情的地方 
越积越厚 
每抓一把土 
都从指缝间漏下忧伤的故事  

沈园比百草园繁茂 
也更为逼仄 
这里挤进了太多的文人笔墨  
所以我不想再写 
七夕前夜 
在戏台下找到自己的位置 
于越剧的咿呀软语里 
品味天上人间相同的心酸   

三  五洋公馆  

黑圆瓦 白粉墙 
雨丝半截清亮 
从现代化的大街 
侧身闪进 
网上约定的民国风月  

老海报  旧传闻 
旗袍  乌发   明眸皓齿  
名媛生动  我看一眼 
像久别的游子踏进家门 
拥住房中故人  

而现实是 
圆盘电话的那一头 
再无人接听 
七夕之夜 
我并肩摆放的手机 
也喑哑了一宿 

四  一念之病  

年轻的时候 
很容易切入 
一座陌生的城 
如泥牛入海 
如手术刀一样锋利和准确  

而今 
是迟钝还是敏感 
每一口客饮的水 
都留意着咸与淡 
如体温计的光滑和疏离  
如被挪动的一株树 
谁也看不出 移栽后的枯黄
是断了哪一条根须 
缺了哪一口土  

一次短期旅行 
做一回异地瓦脊上的蓬草 
思不思乡 
念不念人 
都是害一场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