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生下妈妈、妈妈又生下我
而我也拥有了你、宝贝 

在时间的格子里我们依次长大
成为对方心中最美的
称呼
放在家信的开头、祈愿的上方、最近的照片里以及思念的结尾
这些被写在纸上的内容
也许只有寥寥数行
不够一页或者又满满当当
接二连三抵达
终于撑爆了邮箱
但在时间的眼里
它们文明有序、从不加塞
聪明的你当然知道这就和大雁一个样:
秋天的信件也能排成行有时是“一”、
有时是“人”
这样才能尽快到达
可见它们是多么迫不及待地
盼望被你最先读到呀……

所以孩子
在你正学习拼音的时候我已经开始写信；
又为了给这些鸟儿般的句子
找到足够大的地方来栖息
我会将所有书信
寄往闻所未闻的地址

我要用文字的全家福
记住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叔伯舅舅，姑姑小姨哥哥姐姐弟弟和妹妹，发小，同学以及某一位友善的邻居；
我还要写，关于竹简和帛
李杜，黑白照片
繁体和简体字
童话和你喜欢的科幻；
另外我还要写下:
冰霜和温暖那些夏日里、
和秋水的倒影浊酒和剑匣里的诗
战争，离别与哀愁
守望以及寒衣……

可你这不是才刚开始认字么？
你当然还不懂
你只会用黑葡萄般的眼神望我
并指着那些竖排的文字说:
“粑粑，这都是些什么呀？”

宝贝
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
奶奶会整年不断地把吃不完的青菜做成腌菜
在坛坛罐罐里装填美味的咸菜，
有干豆豉和水豆豉，霉豆腐和胙，
以及血辣子，酥肉，火腿，香肠……
我也曾和你一样挑挑拣拣从碗里不停拨拉、
拨拉出去所有不喜欢的食物
但是长大以后你一定会像我一样
熟悉各种味道，家的味道
就如同我熟悉你的初啼，
小鞋子、小衣服和旧奶瓶，学步照片
熟悉你墙上的涂鸦，
第一份家庭作业以及
上面鲜红的五张笑脸的鼓励
甚至还有你不经意脱落的乳牙
你的牙牙学语……

所以在时间面前请让我们自己选择吧——
宁可忘掉一辈子、忘掉万千言语
最终只要留下一个字
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