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不是每座雪山都有名字|乌城2018年8月诗存
《误伤》
嗡嗡嗡嗡
脚腕痒
开灯
拍死墙上蚊子
没有血
2018-8-3
《八月八日》
十年前奥运会时
我当班主任
接到任务
带学生充当观众
新接手的班级
在暑假里
我和学生相互都还很陌生
有一次在赛场外
和学生们一起淋着雨
作为后备观众时刻准备入场
学生们沉默不语
我没话找话与他们聊天
心里一直盘算着以后
该如何在学生面前挽回今天的败局
2018-8-8
《玩笑》
在西直门
女儿带我
喝透明的奶茶
她说有人
发明了一种添加剂
加入饮料
使饮料变得透明
可乐也有透明的
于是我们开始推演
以后还会有透明面包
透明的韭菜馅包子
有人地铁上偷吃
透明的韭菜馅包子
喝着透明可乐
结果变成了隐形人
2018-8-10
《围攻》
母亲说
她乘公交车时
被围攻了
我心头一震
原来是
她免费乘公交车
公交车司机
怀疑她老年证是假的
看她年龄不像
司机一怀疑
其他乘客也帮腔
我说这说明您年轻
她说她也是这么劝自己的
可一想到他们七嘴八舌的样子
还是决定下次出门
带着身份证
208-8-12
《邻家妹妹比网红漂亮》
一个女孩
在旁边玩自拍
我看见她
也看见
加滤镜的她
2018-8-14
《四行仓库》
陪女儿去迪斯尼
住在上海一家连锁酒店
闲翻地图发现
酒店北面是苏州河
河的对岸是当年淞沪会战
四行仓库保卫战的遗址
离开上海那天早晨
因为前一天玩得太累
妻女在酒店睡懒觉
我独自一人参观
四行仓库抗战纪念馆
全程我没有想过
要让女儿也过来看看
看到西面斑驳破损
饱经战火的墙壁时也没有
我想起我的学生时代
我所接受的教育
让我腻烦到这种地方参观
2018-8-15
《路边报摊不多了》
清晨赶路口渴
在路边报摊
买了一瓶茶饮料
卖报的大姐收下五元钱
问我这饮料这么贵
有什么好喝的
我说不含添加剂
大姐说
矿泉水也不含添加剂
才两块钱一瓶
2018-8-16
《自省》
身为老师
我把自己当成
服务行业从业者
学业结束
师生各自天涯
两不相欠
这样的认识
至少有两个好处
我认可付出
是一种本职
如果有学生
甚至家长
在学生毕业后
依然记得我
我会感谢老天
给了我额外的恩赐
2018-8-20
《回程》
陪父亲在
同仁医院看眼疾
回程地铁上
我握着扶手站立
低头看见座位上的大姐
头顶内圈灰白
中圈泛黄
最外面是褪色的黑
我的头发
也该再染染了
而我的父亲
有点白发但是不多
从来没染过
2018-8-23
《地铁上的夫妻》
妻子背着挎包
走在前面
丈夫拖着行李箱
肩膀上挎一个背包
走在后面
一个女孩起身
给这对年老的夫妻让座
妻子感谢女孩
然后招呼丈夫坐下
丈夫让她坐
妻子很不耐烦
让你坐就赶紧坐
她把挎包
交给座位上的丈夫
自己一直站着
皱着眉头
丈夫抱着两个包
坐在座位上
眉头也一直皱着
他们一路上没再说话
一起皱着眉头
看起来很有夫妻相
2018-8-24
《发言》
主席台上的人说
把自己的思想装进别人脑袋
是老师
把别人的钱装进自己口袋
是老板
两样都做到的
是寺庙
他说的并非原创
也并非全错
政客也能两样都做到
老师不是老板
尤其不是政客
没必要往别人脑袋里灌输所谓思想
2018-8-30
《光辉岁月》
接女儿放学
和她一起步行回家
在路口等红灯
女儿遇到同学
聊了几句
过了红绿灯
同学转了个弯
女儿说
这个同学特别喜欢黄家驹
我扭头看看
背着大大书包的女生
和我女儿差不多
今年十二三岁
歌手黄家驹
死于她出生前十二三年
2018-8-31
《黑洞》
到熟悉的理发师傅
新开的理发店
再次让他给我理发
他手艺还和从前一样
至少比较适合我
听他劝说
我办了张一千元预付费卡
以后理发可以优惠
但要承担一定风险——
如果理发师人间蒸发
我的钱就打了水漂
报警、投诉基本没什么作用
这样的事我经历过
2018-8-31
《唐古拉山口》
给布娃娃吃药
扶着布娃娃躺下
给布娃娃盖好被子
说
你要听话呀
好好睡一觉吧
火车经过唐古拉山口
这对五十岁的夫妻
妻子说话
带着女孩腔
照顾出现高反的
长得圆滚滚的丈夫
就像两个小孩
在玩过家家
2018-7-29
《青藏线》
z21次列车
夜里悄悄经过唐古拉山口
海拔5231米
早晨的卫生间和洗脸池
呕吐物一片狼藉
我洗脸时
旁边的女士一阵干呕
已经无物可吐
列车员小姑娘正打电话
还吃你妈的早饭啊
一会儿我给你发两张照片
恶心死你
2018-8-7
《在大昭寺门前》
藏族阿妈
向我推销手串
她说帮帮阿妈吧
阿妈给你挑两串好的
于是我花一百元买了两串
十有八九是假的
就算是尽游客本分吧
关键是我不买
她就苦苦追着我不走
绕着八廓街转了一圈
回到原处
同一个阿妈
再次追着我
帅哥,买个手串吧
2018-7-30
《无题》
卓玛一声咻——
挡着大家去路的大牦牛
羞答答地跑开了
2018-8-1
《高原反应》
海拔高了
氧气少
打火机不灵
打了多少次
也打不着
这里
少了些人间烟火
2018-8-3
《找零》
西藏的寺院
供奉香火凭自愿
有些寺院设有找零处
有些寺院
信众会从供奉盘
自己找回零钱
2018-7-28
《转山》
导游说转山的骑行者
有病
骑出睾丸炎
生不了孩子
搞不好遇上车祸
把命葬在路上
布达拉宫前
我看到的五个骑行者
正在照合影
有三个是女的
肯定得不了睾丸炎
他们一行坚持22天
从成都骑到拉萨
我竖起拇指
夸他们是英雄
他们说自己一路上骑过来
又黑又脏像乞丐
2018-8-7
《雪山》
西藏有很多雪山
每次见到雪山
我还是觉得莫名地兴奋
总爱问导游
这座雪山什么名字
那座雪山什么名字
导游干脆回答
这雪山没有名字
这么多雪山
哪能都有名字
2018-8-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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