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无路可走
余下的泥泞和坎坷，要靠我们自己趟过去
父亲走在最前面，风吹白发低
像一只孤独的领头羊

我们的脚步很轻
我们的呼吸沉重
如果把悲伤看作一次散步
父亲的腿已无力可及了
风，反复把他抽打成一根枯草

荒草和庄稼，早已不识故人
更不认识父亲的那根拐杖，曾是一棵树
妻子在翠绿的遮阳伞下
像是一棵从远方移植而来的莲蓬

要找到祖先的位置
没有出其不意的路经，全靠父亲一个人的记忆
岁月，已经大大方方的，吞掉了那几个土馒头

跪下去，再一次跪下去，最后一次跪下去
低于被我们疏离，自顾自拔高的蒿草
低于我们自己点燃的火焰
低于藏在父亲皱纹里，一点一点蔓延开的隐痛

总有焚不掉的纸，翻卷而起
如化不开的思绪
父亲一定知道，在他老去之后
我们将集体失去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