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飞仙


都很少的时候
你说天外有飞仙
我来不及回答，你便指着一片菜地说
你看，那里有棵白菜
我说，市场里的黄线之外，也有很多白菜
你说，那不同，这是长在地里的白菜
我来不及想像，它们有什么不同
你又笑着跑开
杂草丛生的田野里
你追着一只蝴蝶
我追着扎着蝴蝶结的你
我们都是蝴蝶

长大以后，你说你想成为天外飞仙
那个春天，细雨下得淅淅沥沥
我清楚地记得，你消失在
高速公路第三个出口时的表情
一双流泪的眼晴，藏着阳光般的热情
一只鸟儿，从一个枝头，飞向另一个枝头
飞出了青山之外
我站在十字路口，微笑着等待


(二)山的那一边


两颗星星偶尔碰到一起
宇宙迎来的是一场灾难

一些有用或者无用之物
将在灰飞烟灭中重获新生

大洋彼岸的蝴蝶制造的飓风
把雨下在了山的那一边

你从疲惫中抽身而去
去那里寻找她的春天

她却已经走远
一些花正开得彻夜无眠

满山的青翠欲滴
将在高速公路的第二个出口
被另一个世界所代替


(三)空房间

你应该来看看
黄昏的房间已经空空如也
除了那把，你遗忘的小红伞
你的猫仍然，蜷伏在它的旁边
燕子没有归巢
它去了很远的南边

从北到南，路途遥远
那该有多么辛苦啊，需要经历
多少次命悬一线
另一只醉酒的鸟
迷路在北边

你应该来看看
沉默的彩笔，遗忘的颜色
黄昏里的向日葵，灼伤了
一个行尸走肉的人
一些纷纷落下的名字
一幅形容枯槁的肖像画
留在另一个房间


(四)送别


春天过去的时候，我又走在了风里
你跟在我的身后
孩子总是，右手举着一只
等待放飞的风筝
左手攥紧我的衣角

村子东边的荷池蓬蓬勃勃
池塘的另一侧，一只青蛙推动着一片荷叶
向这边奋力游过来
如同一个灵魂，在推动着另一个灵魂
有一粒露珠荷如其上，恍如
你隔夜的一滴眼泪

太阳升起来了，人影渐渐匆忙
村道上，老父亲的猎狗
同邻居家摇摇摆摆地大公鹅
彼此虎视耽耽

而我们，又该出发了
像一只候鸟，要去千里之外
从此又是山重水隔

送别的过程
沉默是一种沉重的语言
我们于是选择唠唠叨叨
反复演练的离别啊
是需要用一生才能读懂的词语
那是爱的语言


(五)后来


我总是在河边等你
也总是可以见上一面的
选择静静地坐着，看河水漫不经心地流走
或者旁无若人的牵着手
顺风或者逆风都已经无所谓
握住彼此手心微汗的潮热
我们一边散步，一边交谈
却总是刻意回避着，哲学和诗歌

有些饿的时候，我们就去那间沙县小吃
你喜欢吃素馅的饺子
而我喜欢吃猪肉白菜馅的
我们在对方的习惯里停留

后来，我们开始变得慢理斯条
你抱你的猫，我遛我的狗
保持着各自的生活节奏
即使在黑暗里
我们也能把对方，看得清清楚楚
轻轻地一声问候
拥抱不一定要在黑夜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