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去很久，父亲
一张老照片把我们
带回许多年前
那时门前的雪才刚刚
刚刚开始融化
那是冬天
一个异常寒冷的
早晨。你一只手放在我的
肩膀上，另一只手
握住生活的秘密，藏在口袋里

你看，父亲
我从小就笑得那样拘谨
我从小不爱笑，从小
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听你们
把外面桌子上的碗碟摔个稀巴烂
那时候我觉得，夜晚
比整个冬天还漫长
一会儿下雪，一会儿闪电
一会儿又大雨倾盆
直到把梦境全部打湿

后来天气变好了一点，父亲
又是一个冬天的早晨
我从你的肩头长到与你齐高
我一只手搭在你肩膀上
另一只手，空空如也
也学你插进裤子的口袋里
但你已经把手都藏到了身后
秘密也随时间一起
变成一只沉默的怪物

我爱过许多人，父亲
她们填补我，融化我
也给我带来同等的孤独和痛苦
可我怎么能说，我爱过你
父亲，你谁都不爱
你甚至不爱你自己
这么多年，你只带着
自己的顽疾和秘密
孤独地活着

时间过去很久，父亲
我还是会感动
那个积雪未消的冬日
有一只手放在少年的肩膀上
少年稚嫩地笑着
笑着，眼泪落在雪地上


落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