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习

我练习砍掉所有的草只留一棵
我练习吸去所有的人只留一个
我练习毁桥断路
把太阳画在墙上    轻轻一撕
就是又一个黑夜
我一枚树枝
借助风
也会飞上高高的山岗
我练习沙漠的闪电
和湖泊
我练习抹掉一滴泪
然后 抹掉
另一滴 


仇恨

我住在河槽边
恨透了那些早早起来喊嗓子的人
交尾声阵痛声毙命声
有的如挨了一截闷棍
有的驮着 一座山起伏的尾音
我逃避不了
只有恨
如恨于丹的雾霾


两团泥

都过去了

他们如两团泥
在青草
在松林
落下汗滴

她拍出好照片给他看
他拉着她的手

两团泥
掩盖了许多事实 

还是喜欢绕道
而行 


渴慕

我渴慕的沙砾找到了沙砾
我渴慕的沙漠
找到了天空硕大
的酒杯
那脱离了肉体的事物
鹰
或者云
在青草味弥漫的高空
飞升
我渴慕的黑暗和树林
全部为一个意念肢解
下沉为煤和玉
我渴慕的时空
如一双翅膀
的标本


死亡扎下的营盘

撕毁的日子并没有被真正撕毁
比如一根白发比如牙疼
模糊的双眼
和弯曲的颈椎

爱欲还在深入
那蒙着眼睛的大盗
嗜血的黑蝙蝠    运来越来越窄
的通道 
突袭或者拉锯
它们挑起高高的灯笼
 如白骨一样闪亮

和好
你不得不纵容深刻的思念
松动的根基和锈蚀的楔子
美女子放下她的水
雾放下它的萤火虫

死亡如圈地
并不是很快
诱惑中
你瘦弱的骨头
举不起一面白旗


停不下来

疫苗停不下来
菜市场火葬场停不下来
一千个病人有一千个停不下来
的病理    披着莽衣和棍棒
滚滚如潮    时间如杀伐的江山
眷顾谁遗弃谁
从古至今
其实只是几步之遥
良知是石缝里弱弱的小草
让每一个黑夜
都惊出冷汗


流程

两个朋友失去了母亲
我失去了父亲
三个人说    到山里转转吧
驱车    我们到了丰镇的黄石崖
看到满破的绿地松树
我们谈到了新疆
谈到了漓江
美    有共同的品质
打开酒瓶
我们各自谈到了他们的死亡
谈到那些不可预料
难以把握的命运 
悲伤    也有共同的品质
剩下的时间穿山梁拍照流汗
为了拍好一张蝴蝶图
我可以趴下    静候
完后在一家农家院吃莜面炖羊肉
买野蘑菇    完后
我把蝴蝶图发在了朋友圈
整个过程
我好像就是拍了几张蝴蝶
别的
都没有发生 


坎

找工作的
和疾病死亡抗争的
被爱欲逼迫的精疲力竭的

都是一个个坎呢
你爬过眼皮却爬不过眼泪
爬过疼痛却爬不过叹息

爱上人间
仿佛就是爱上了人间的疾苦和灾难
浪尖冷峭    谷底幽深 

每一个疤痕都是一只眼睛呢
季节中的幼芽
又是一柄嚯嚯嚯的刀呢

那四面八方的战争和流亡
山洪与大火
那恩断义绝的时空

苍白呢
那白袍中的风声
如句句暗语呢


悲凉

工业扩张
乡村终究恐慌
被切割的天空慈悲为怀
物欲的夏天波涛汹涌
玻璃明净而深不可测
送走死亡    世界依旧欣欣向荣
高楼    绿化带    假山
公正    秩序     信仰
指数
有人暗算    有人捕风捉影
有人走过场
有人一边歌颂爱情
一边纵欲
有人隐忍而失去义愤
有人失去对敏感的关注
有人不再喊冤
正义是谁的正义
罪恶是谁的罪恶
面对和谐的油彩
有人涉水
有人读出极度的悲凉
 

小寺庙

寺庙小
小在太偏僻    被密密匝匝的
山石和树丛包围    远远看去
像一双鸟的翅膀
和尚少
两个穿灰衣服的老和尚忽出忽进
像时光的影子
与后世的梦
香火少
麻雀与麻雀如邂逅的薄云
没能摩擦出电火
青苔太寂静
心思太饱满
上香的人怀抱敬畏
没敢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