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鲜艳的五星红旗冉冉上升
鲜艳的紫荆花区旗冉冉上升
冉冉的  冉冉的上升  上  升
似乎在穿越一百五十五年的屈辱时光

一轮朝阳劈开黎明前的黑暗
珠穆朗玛昂起了高昂的头颅
黄河之水从九天奔下
四海的波涛排山倒海
铁脊的长城铮铮挺起

东方雄鸡在引吭高歌
法国两百年前一位矮个子巨人眼中的睡狮昂头划空长啸
中华大鼓春雷般地震响七洲四洋
和平鸽的歌声漫天盖地
《义勇军进行曲》雄壮的旋律在回荡  回荡

十万伏电击中了我
沸水在每个细胞里翻腾
电视荧光屏模糊  模糊了
亮闪闪中  硕大的紫荆花灿然开放
然而  我的心又这般平静  真的  十分平静
平静的目光投向昨天

                      2
个半世纪前  你离我而去
一八四二年八月二十九日  （我们都应该也必须牢记这一天）
南京  镇海寺  中国近代第一个不平等条约上
轻轻印着这么一条：割让香港岛
然而  看吧  北京的道光  在座的奕欣
竟瞪着迷茫的大眼——香港在哪？
啊  好吧好吧  那肯定是不毛之地
拿去吧拿去吧  省得争吵了  省得再来打了

他们压根儿不懂：主权  领土权
于是  《北京条约》  割让九龙司
于是  《展拓香港界址专条》  租借新界
于是  东方之珠啊  嵌在了别人的衣冠上
于是  中国地理和历史  割出了难愈的伤口  一百五十五年哪

然而  一九八二年  《中英联合声明》
不管铁娘子阁下的眼神多么留恋
不管彭定康先生绕总督府转上多少圈
历史博物馆前倒计时牌的
最后一秒  已不可抗拒地来临  来临
“日落仪式”将如期举行  日落仪式  日落仪式
我想  太阳之所以落下  是因为在别处升起！

               3
一百五十五年后  你又回到我怀抱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零！！！
零啊  为了你  我们盼了一百五十五年
今天  此时此秒  你如踏过了万里长征
和我们胜利会师啦！

让歌声嘹亮起来  让舞步旋转起来
让彩灯照彻长空  让烟花喷上九天

一九九七年七月一日零时啊
百年的期盼  世纪的重音  民族的盛节
神州大地都在凝视  七洲四洋都在聆听
终于等到了  等到了  等到了你的贲临

每天听到《新闻联播》前的回归倒报时时
在几个小村看到民房墙上的小黑板上
赫然写着离回归还有多少天时
我是那样激动  我想此时
我会狂欢  大哭  但所有的激情
在电击的一瞬间一闪而过之后
我是这样的平静  在无边的平静中
我听到历史悲怆冷峻的啸声

            4
帝国主义铁蹄的肆意蹂躏  构成了整个中国近代史
喝着中国人的血  把脚趾翘到头顶  还有——
“东亚病夫”“华人与狗不得入内”……
中国人民尝够了悲苦  但从来没有悲观
中华民族受尽了屈辱  但从来没有屈服

从虎门销烟到五四运动
从太平天国到辛亥革命
从三元里到芦沟桥
从镇南关到平型关
无时无刻不澎湃着中国人民
反对列强侵略和本国封建的
愚公精神

我们蒙受过无尽的耻辱
我们要一一洗刷
看哪  天公也为我们狂欢——
百年罕遇的大雨  正在痛快淋漓
痛快淋漓地洗尽百年耻辱  痛快淋漓啊
只有一句话在雨中越刷越亮  越刷越亮——
落后就会挨打  强大才能立足

然而  我想  我们还应该沉思

         5
历史上  我们不得不丢失许多机会

当年日本撤离香港  国民党
为什么不能趁机收复
内战连年  民族不独立  谁能顾及

新中国成立  老一辈雄才大略
为什么不能收复
贫困落后  衣食且不能足  谁能顾及

而今天  我们又为什么能收回
为什么驰名世界的铁娘子也只能无奈地喟叹
我想起林则徐五世孙祭祖时的吟诗

所以  我想重复一遍：民。族。独。立。  国。家。强。盛。
是使五星红旗紫荆花区旗高高飘扬的无比坚固的旗杆
它有十亿炎黄子孙的臂膀支撑
  有无以计数的志士的夙愿支撑

民族团结  祖国统一
这是必然  也是心愿
所以  有些人应该拂开眼前的迷雾
看看：分裂祖国的  就是历史的跳蚤
      促成统一的  才是时代的丰碑
历史有鉴  谨以明心  现实有碑  当为表率

           6
玉珠峰上  黄河源头  轩辕陵前
三块回归纪念碑意味深长
镇海寺“警世钟”一百五十五声韵味悠长  悠——长——
想得多好啊：铭记历史  警戒后人

因此  在轻歌曼舞狂欢庆祝中  我总感到一种不足
欢歌狂舞龙狮烟花  不  不够
诗歌美文标语口号  不  不够
而我看到一位农妇  深入禾行
做一次微不足道的劳作  我也深深感动：您好
大嫂  您送给了归来的香港最好的礼物啊

所以  炼钢工人  请您凝神注视那四溅的钢花
      收割手们  请您仔细地别遗漏了一颗谷子
      火箭专家  请您再细查一次等待发射的火箭
      厂长经理  请您再考虑把销路更打宽
      人民公仆  请您多到街头村间转转  再转转……

所以  我想  我应该做些什么呢  除了诗歌？
就在前天下午期考结束后  我就向学生宣布：
你们一定要收看回归盛况。  并且后天  领通知书时
我会用异常庄重的语气告诉他们：我们要付出
什么样的行动  才能使香港更繁荣  还有祖国

                7
死去元知万事空  但悲不见九州同
一国两制实行日  国祭无忘告小平

小平  您好！现在  请跟我来
踱过罗湖桥  到自己的土地上去走走
看看  看伟大构想的顺利实施
      看今日香港的繁荣景象

您看：广场上依旧熙熙攘攘
      街道上依旧车水马龙
      飞机场依旧机起机落
      银行里依旧运转正常
      股市上依旧牛气冲天
      码头上依旧货聚如山
      每扇窗内依旧灯火辉煌
——一切都没有改变

一切都已改变——
黎明  当人们抬起头
高高飘扬的不再是米字旗
而是鲜艳的五星红旗和紫荆花区旗
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加舒展  更加亲切

香江水呜呜地奔流  深情地呼唤：小平  您好！

             尾曲
是夜  凌晨三时  我徜徉在操坪上
虫吟织成一帘无边的安宁
星光灿烂  群山巍峨  只有晚风轻轻地从南方吹来
送来稻香  送来鞭炮的余烟味
送来南方海滨振奋人心的消息
家家户户窗页荧亮  报道回归盛况的声音
远远近近  和着密密层层的瓷实的蛙声
祖国啊  又一个不眠之夜

我不知有多少灵感在喷涌
却一个词也想不上来
只是遥遥南望  送去深深的祝福：
香港  您好！
澳门  您好！
台湾  您好！
您——们——好——
                       1997、7、1、下午草稿
                          1998、7、1、初改
                          1998、12、20、改定
                  
                后记
      把拙作改定放下笔时，我像带着沉沉的脚镣跳了一回舞。为了套那几个非同寻常的数字，我三易其稿，大量精简意象和语言，改改停停，停停改改。现在，让我点出诗中包含的几个数字：全诗155行，代表香港155年的苦难历程；每章20行（除尾曲），意为20世纪；全诗1997字（只包括诗行中的实字，不包括标点和空格），7章，1个尾曲，这三个数字意思浅见。
      改定此诗，我又激动了。刚才看了《新闻联播》中关于澳门回归倒计时一年的报道；现在，我又不由自主地走到南墙前，翻至刚刚买回的大型挂历的最后一页，久久地凝视着“20”这个数字……
                                               1998、12、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