碑
　　
假如它不是荒草间的一块石头，
会不会被风雨剥蚀掉刻骨的文字？
不朽的英名并非是一块有形的雕刻，
苍白的文字无法书写浩然的正气！
　　
写入碑文的都是美名的标签，
是无数个冠冕头衔的罗列。
溢美之词脂粉样涂在历史的嘴脸，
史册是镀金的宫殿吸引着虔诚者的朝拜！

碑文是对人生苦难的轻描淡写，
对曾经的屈辱和伤痛的擦拭与慰藉。
它是对罪责的开脱和虚伪的忏悔，
冤屈的白骨埋在记忆已腐烂的泥土。
　　
碑的身上总是写有两面的文字，
一面是权力者封赏的谥号和冠冕，
一面是立碑者对功绩言简意赅的概括，
那石质的脊梁已不堪虚伪的重负！
　　
文字也许是晃动在拜谒者眼前的谎言，
历史有时是个令人生厌的滑稽小丑，
穿着华丽的外衣，吹着激昂的唢呐，
涂着粉饰的脂粉，捧着烂漫的花束。
　　
有人在它面前为荣耀沾沾自喜，
有人含泪为未愁的壮志一声叹息，
有人对曾经的残暴和罪恶咬牙切齿，
有人对那些虚伪的谎言唏嘘不已！
　　
石头，在风雨的侵蚀下会变得沧桑，
文字，在岁月的风化中会变得模糊。
唯有真实的功罪跪在苍天下，
无须写进那美化的历史。

史册上晃动的多是荣耀者的名字，
那些无名者却淹没在历史的尘埃。
精彩的人生不是活在有形的文字中，
个性的传奇也无须都流芳百世。

尔虞我诈、唯利是图、草菅人命，
那是一些被用烂的作案工具，
无耻的伎俩，卑鄙的手段，
在肉体腐烂前就已经锈蚀！
　　
眼泪是昭雪后的忏悔和凭吊，
鲜花是给曾经的屈辱的慰藉，
通往荒草的路径即使是不朽的石板，
也未必是一条络绎不绝的朝拜之路。

无源的水会在小溪里干涸，
无根的花会在松柏下枯萎。
美名活在口口相传的述说，
犹如那不老的青山的巍峨！
　　
碧水是流在苍天下的一眼清泉，
直通掩在地层的浩瀚之海，
在那裸露的泉眼里看不到深邃。
被埋没的是汹涌澎湃的巨流！
　　
不要为美名所困，披上花枝招展的外衣；
不要为赢得不朽，拥有一块被风化的石头。
赤条条地下水，光溜溜地上岸，
遮羞布下露出的是无法掩饰的俗物！
　　
携着哭声被期待迎娶，
又被哭哭啼啼地送走。
带走的是一具沧桑的躯体，
石板路上没有足迹。

骨灰被一个精美的盒子承殓，
灵魂随一缕青烟飞逝，
骸骨是有形的腐烂，
浩气是无形的长存。

可以演绎精彩的剧情，
却主宰不了必然的结局。
谁也不是岁月舞台上的永恒主角，
背影留下的是走远的脚印。

车轮泛起的是迷蒙后继者的浮尘，
光环是崇拜者眼中闪耀的烟波，
其实骸骨像食物一样易于霉变，
我的名字和诗句同样易于泯灭！
　　
　　2018年7月1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