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新诗与安徽
中国新诗已走过整整一百年历程。回首二十世纪,汉语诗歌,作为时代变革最醒目的标识,从古汉语到白话文,从格律诗到自由体,从古老农耕抒情到现代情感表达,其历程堪称风云激荡、波澜壮阔。1917年2月,陈独秀主编的《新青年》上,刊发了胡适的第一首白话新诗,而胡适、陈独秀都是安徽人。承传新文化旗手们的先锋精神,安徽诗歌在当代中国一直醒目而卓越,特别是新时期以来,出现一些开创诗风的大诗人。中国百年新诗与安徽渊源有自,休戚相关。
城市诗歌艺术展
诗是人类的心灵之花。从远古到今日,从蒹葭苍苍的河流到车水马龙的街市,人们离不开诗意的哺育。某种意义上,诗歌一如星空,是一个遥远的安慰性力量。合肥首个全国性新诗艺术展,将于8月18日在“中皖金大地1912东西街”的东街“大地美术馆”璀璨绽放,并绵延至整个街区。我们深信,每一个城市都有自己的敏感心灵,诗性源于心力的凝聚,没有谁的人生无需斟酌。期望这个展览,像一滴花汁滴入仙后的眼睛,在仲夏夜诗意之梦中,让我们忘却生活之重,惦念性灵之轻。
梁小斌
梁小斌:安徽合肥人,1954年生,中国朦胧诗代表性诗人。1972年开始诗歌创作,早期作品《中国,我的钥匙丢了》《雪白的墙》被列为朦胧诗代表性诗作。著有诗集《少女军鼓队》《在一条伟大河流的漩涡里》,思想笔记《地主研究》《翻皮球》《独自成俑》《梁小斌如是说》等,作品多次入选中学、大学教材。2005年中央电视台授予年度桂冠诗人。梁小斌另一意义,在于其寂静燃烧般的、基于日常生活的锐利思考,学界有“中国的卡夫卡”之誉。其随笔全集正在整理出版中。
△张仁强所绘陈独秀画像
1912对话梁小斌
梁小斌老师,我们从杂志上得知,您最近又发表了一些新作,请谈谈您近期的创作与生活状况?
梁小斌:实事求是地说,最近见于刊物的作品严格意义上不算是新作。我曾经写有大量没有分行的文字,《诗歌月刊》主编觉得这些文字,对当下仍然有一定的审美启迪作用,后来经过重新编辑发表出来。据了解,这些重新分行的作品,具有一定反响,特别是针对青年诗人,对此我深感荣幸。我目前身体状态,除了视力不太好,看报纸有一些费劲以外,思维没有影响。
△公刘手稿
△梁小斌手稿
您是中国朦胧诗代表性诗人,朦胧诗是新诗发展的重要拐点,您对中国百年新诗的发展、其得与失有何评估?
梁小斌:中国新诗百年,具有什么样的精神特征?我想来想去,针对当下年轻人来说,我们要切实重新体会并加深理解“我手写我口”这句话的意义。显然,当初提出“我手写我口”是针对中国古典诗歌状态,胡适认为几千年的中国古典诗歌,虽具有强大的生命力和成就,但基本缺陷就在于没有“我手写我口”。
就我体会,“我手写我口”不仅仅是要求诗歌通俗易懂,还必须追究当时那么一个文化运动它所召唤的精神究竟是什么?如果非常凝练地回顾当时的文化状态,可以坚定认为北京大学当时倡导的学风,就是号召年轻人振作起来,要让年轻人具有强大的、强烈的行动能力。“我手写我口”,就是胡适召唤当时中国新人的强大的行动渴望。在胡适看来,首先,我们的语言要具有召唤人们强大的行动起来的能量。中国进步的每一个拐点,与诗歌是否具有强大的感召能力,诗歌是否能感召人们行动起来有关。
什么叫做行动?我们经常看到语言的指示,比如经过一扇门,我们发现“推”或“拉”的字样,这“推”或“拉”就是新诗语言的萌芽状态,没有过多阐释,只是直接召唤。语言力量的表现还类似于红绿灯的警醒,是“行”还是“止”,这就是“我手写我口”在日常生活中的类比。
诗歌语言召唤人的行动,的确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拿我对诗句感受来说明,举个日常生活中最微小的例子,当我走过一扇正在下雨的门时,为了避开雨滴,只有飞快地躲闪,按理说躲闪了就可以了,但恰恰相反,竭尽全力的躲闪,那个雨滴恰恰还是滴到我的头上。竭尽全力的躲避,最后,恰恰成为全神贯注的迎接。什么叫新诗,什么叫语言的重新启迪作用?暴风雨中的海燕说“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最初的动机是海燕对于暴风雨的躲闪,但因为躲闪不及,变为新诗语言的“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这里我完全没有贬低《海燕》的意思,但是我们也可以从里面略微察觉到,当年高尔基这样一个诗人对于暴风雨观察的一个视角。全神贯注的躲避,变为全神贯注的迎接,在一个特定意义下,我们发现我们在“逃避某种生活”的时候,有一种强大的内心冲动把我们改变成要“迎接那种生活”,这就是祝凤鸣经常讲的“语言的极速的转弯”。
△闻一多画像
△贺洪志 2006年作海子油画像
中皖·金大地1912街区的大地美术馆,即将举办中国百年新诗艺术展,其内容主要为诗人肖像、手稿及诗意油画,您自己也常年研习书法,您怎么看待诗人肖像、手稿与内心的关联?
梁小斌:一个诗人,肯定有自己的面孔,这个面孔,实际上不仅是诗人,也是“诗”本身。面孔在没有砸碎、没有展现它之前,它是深奥的,我们只有砸碎这个诗人的面孔,其诗性才能够呈现出来。一个诗人的面孔犹如一颗盐,一颗盐掉落水里的命运,肯定是彻底融化干净。但是,我们不能慢慢地等待这颗盐的融化,化成水天一色的境界,我们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如何抢救这颗盐。这就是诗人面孔与肖像出现的意义。
我在猜测,所有诗人之所以有写手稿的习惯,他们的内心大多都在想,我在做诗歌的准备工作。诗歌的准备工作还不是诗,还没有达到一种拿得出手的光辉。诗人的手稿,犹如诗人自我躲藏、自我生长的灌木丛。诗人躲在他自己手稿的灌木丛里,将可能遭遇什么样的命运?有一颗燃烧弹击中诗人手稿的灌木丛,引得火焰尽情燃烧,一个诗人与他自己的手稿显然是融为一体的。我们也见过诗人离开他自己的手稿,离开他自己过去的诗集,跳到清凉的河中躲避火焰的情况,诗人避开了自己的灌木丛。但是如果诗人坚持不跳到身旁清凉溪流里,这个燃烧必定是与诗人同归一体。我们现在来看这些手稿展示的时候,好像看不到火焰,好像只记录了陈年旧事,实际上,手稿一直在燃烧,这就是我对祝凤鸣与牧野举办这个活动尊敬的原因。
△王寅手稿
△蓝蓝手稿
1912街区,是一个商业街区,一家商业机构常年做一些重要艺术展,您对此有什么看法?您怎么看商业与艺术之间的关系?
梁小斌:任何商业活动,都有创办者自身庞大的背景。商业活动实际上是给诗人安置了一个命运选择的关口,就是说,诗人是否要离开家乡而寻找一个新的精神家园。任何一个商业机构,如果说他有博大精神的话,都是试着在给诗人寻找一个新的精神家园。现在,作为一个诗人,在盘算诗歌安身立命的场所时,被许多有见识的企业家发现并得以继续完善,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
△诗意油画
从媒体得知,您最近在做一个征稿活动,主要是面对80、90后出生的青年诗人,您会对这些青年诗人的诗作作出评说,您作这件事的初衷是什么?
梁小斌:90后青年,跟我们比晚一辈,但90后将会成为中国诗歌的中坚力量,这是一个铁的事实。我希望他们所写的诗歌,对他们以后未来的孩子要“有效”。我谈不上指导,我打心眼里希望年轻人能够独立发声,而不是基于前面的生活背景来发声,不要基于任何背景,他们要基于自己所面临的生活。现在好像一讲到90后,每一个青年都面临着自己的“生存空间”,我希望不要把“生存空间”简单看成“生存空间”,而是看成“发展空间”来发声,在这个“发展空间”当中,他们还会有自己的后人和学生。
△朱朱手稿
△祝凤鸣手稿
祝凤鸣老师是您的后辈诗人,他这几年在合肥做过几次策展,也是这次“棱镜:中国百年新诗艺术展”的策展人,您对一个诗人、学者经常做艺术活动有何看法?您对这次展览有何期待?
梁小斌:我跟祝凤鸣是长时间相互交流的诗友。据我对祝凤鸣性情的了解,他是一个性格平静如水的诗人,任何惊涛骇浪的世界,祝凤鸣都具有天生释然的精神,这让我难以遗忘。任何惊心动魄的精神活动,在凤鸣那里,都希望有头有尾,近于平静地、不动声色地表达,这是我对他诗歌精神和为人精神的理解。凤鸣的心胸是博大的,他现在所面临的精神探索方向,是怎么从平静浩瀚的水面,重新提炼出几颗盐,他就是在孜孜不倦地做一个抢救“盐”的工作。诗歌寻找家园,从前这句话像一阵风吹过去了,人们听起来觉得只是一般地说一说,通过对祝凤鸣的接触,他就是在做诗歌寻找家园的事情。这次活动,他与牧野把新诗脉络清清楚楚地、逼真地展览出来,对安徽意义重要。
△雪女手稿
△吴少东手稿
(采访 黄伟 李艳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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