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前，那是一个青春的黎明
太阳穿着皇帝的新装
抖落的朝霞，以及眨眼的闪电
照亮了你我稚气未脱的脸庞

踩着四道岭的沙砾和泥泞走来
蹚过一天门喧闹的流水走来
穿越申家河山脊的云雾走来
从东槐西柳袅袅的炊烟中走来
陌生的面孔，崭新的目光
在古甸河淤积的田埂上憧憬未来

题写“向雷锋同志学习”的水塔
仿佛延安的宝塔，是莘莘学子的圣殿
塔顶流出的每一滴水
滋润着我们的眼睛和嗓音
朱自清的《背影》和我们的背影
在山泉般清澈的诵读声中融为一体

面对鸟语一样的English
固执的舌头难以转弯
汉堡怎比得上馒头对中国胃的安抚
至今还记得，我们相约逃课
教室外墙的拐角处
恰与英语老师的高跟鞋相撞
“任委员，跑这么快干什么去啊”

运动会上，害羞的双腿第一次亮剑
一阵旋风刮过一百米赛道
播音的女同学抑不住心潮澎湃
“第一名的同学，请到我这里来领奖”

严厉的批评激发了疯长的逆反
或者，上课的时假装睡觉，鼾声如雷
或者，与同桌制造摩擦，扰乱纪律
更有甚者，在劳动锻炼时
给老师种的蔬菜里撒上沙土

你骨子里生长着治愈不了的顽皮
校园舞台上当众的检讨
变味成了恶作剧事迹报告会
竟希望学校“明镜高悬”
公然为自己的“罪行”鸣冤叫屈
当年，让老师提起就头疼的学生啊
后来，鬼使神差，你也当了老师
终于体验了变本加厉的回报

情窦初开的春天
眼前的一朵花就是整个世界
把洁白的窗户纸用蓝墨水点成窗花
只为引起前排的红颜回眸一笑

历史课上，舞动的手臂
讲述“大地像陶轮一样旋转”的历史
三皇五帝夏商周
秦皇汉武毛泽东
我们只在历史的课本里
看到了夜空里最璀璨的几颗星星

至高无上的黑框眼镜
内心慈爱而外表严厉的曹老校长
您执教为民的高贵初心
已经在成县第四中学的接续奋斗中
成为遗传于桃李果核上鲜明的胎记

还记得那些别致的绰号吗
朽嚯嚯，奶嚯嚯，饱个掬掬
这是只有我们才能听懂的暗语
如果有人这样称呼你
必定是昔日的老同学到了
先给他一拳，然后再拥抱吧

如今，岁月的黄褐斑
已经爬上了举起酒杯的手背
儿女的喜酒，或者孙子的满月酒
早已把我们灌醉
但是，此刻还必须一饮而尽
这杯窖藏了四十年的红川古酒
在相逢的歌声里
刻下对青春的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