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外四首）

清晨，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此时，露水正滑过枝叶慢慢下落
牛羊的铃铛声正赶向山坡
走在乡间的小路上
山川间升腾的烟雾
像是来自土地柔软的呼吸
鸟鸣和阳光在空气中流转
庄稼丰盈，有大海的模样
我们走过洋芋地，玉米林
我们停歇在树荫下的泉水边
一群蝌蚪在水里
 一些浮于水面，一些藏于水草间
不远的田埂处，阳光正好早升晚落
有几簇野花、野草围成了花园和栅栏
有几抹赤橙黄绿青蓝紫像极了蔬菜
有一块空地仿佛院落，刚好摆放桌子和凳子
还有一处小溪和一块向阳的地方
我们适合在那里盖两间冬暖夏凉的房子
一间用来做饭，另一间稍大的
用来居住
存放花朵、鸟鸣、粮食、阳光和爱情

村庄所见
   
这个时候，下山的牛羊正一点点地带走了黄昏
每家每户的炊烟正涂抹着霞光
每家每户的门都敞开着，男人们光着膀子
正抽着烟、喝着茶，厨房中
孩童正帮着女人们洗菜做饭，院落中
小鸡小狗小猫还在嬉戏，隔壁的菜园中
一只虫子正蹲在黄瓜蔓下吃着晚餐
大门外的小路上，多彩的花朵
正拖延着夜晚的降临，再向前走
吃过晚饭的人，正挤满了村庄的每个角落
……
而如今，当我走过一座又一座村庄的时候
像是走进了无人的荒野
来到每一家每一户的时候
我清晰的看见，荒草淹没了院落
长在了瓦砾上
大门上的锁子，已看不清锁孔
菜园像极了垃圾场，草木像白骨一样裸露着
围墙和窗户东倒西歪、千疮百孔
……
一切都像被围剿过似的
一切都如废墟之外更大的废墟
返回的途中，我看见村口处散落着几个老人
他们头发花白、衣衫褴褛、容颜模糊
他们好像不再是人
他们成了石头、老屋、树桩、野草
像此刻的村庄，一动不动
一天比一天空荡
一天比一天苍老

此时，他们像阳光一样年轻、温顺

阳光正清凉时，我们便到了家门口
刚推开大门
父亲和母亲便猫着腰，小跑着
像迎接亲戚那样
迅速地接过了我们手中的物品
回到屋中，他们有时蹲下，有时跪着
有时奔跑，有时哈哈大笑
寸步不离地围在小孙子身边
那时，我看见被岁月碾压过的父亲和母亲
满脸深深的皱纹瞬间舒展了开来
折磨他们的腰间盘、风湿病也突然减轻了
纠缠他们多年的浓雾也在双眼中慢慢消散了
像门前一排排的草木
不再惧怕北风猛烈
也不再担心疾病缠身、长夜无眠
现在，他们脚步轻盈的走动在房前屋后
像阳光一样年轻、温顺

雨天，想起远方打工的兄弟

雨下了很多年，雨下在了广州
下在了新疆
下在了远方打工兄弟的火车上、工地上
雨照样不停的下着
我的兄弟在泥泞中
把雨踩成了一根柱子、一扇窗、一面墙
把雨踩的遍地开花
雨落在他的碗里
湿淋淋的筷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雨落在他的眼睛里、骨头里、心上
雨松动着他的身体
雨和他形影不离
雨落在故乡，雨落在我的酒杯里
雨落在他曾经坐的位置上
发出嘀嗒嘀嗒地呼唤
雨与他相依为命
雨与我相濡以沫
天晴了，雨还在下
雨让我们朝思暮想、两败俱伤

晨景

昨夜的雨水恰当好处，清晨的阳光落在叶子上
发出叮当叮当的声响，菜地里的架子早已搭好
就等黄瓜、豆角爬上来开花结果
旁边水淋淋的是韭菜
圆嘟嘟的是包包菜
直溜溜的是洋葱
还有它们的老相好小草、果树
栅栏上起起落落的鸟儿
应该也是它们的旧相识
院子里的屋檐下，一对老人围坐在火盆旁
一人负责翻烤馒头
一人负责倒水熬茶
如果不是急着回城办事
我会席地而坐，再晒会这里
上午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