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调子
            
非黑即白，
你说我没有灰调子，
没有不同明度下的黑白层次。

那年我们只有纯度。
遇见纯纯的，
离别纯纯的。
如凡高的一笔明黄与湛蓝。

一个拥抱或一个吻，
剪影散落在黄昏你背着吉它等我下课的夕阳中。
在两辆二六二八的单车穿梭校后的巷子里。
在躲躲闪闪青春的羞涩里
……
一个月后的别离，
是一张被改签延期的回国机票。
是一把被你从脖子上勒下的长命锁和一年后回来取它的承诺。
连同我送你剪下的发和我们在湘江边玩时随手拾起的一块石头。
被我刻着自画像和“随缘而来"四个字的石头，
比我幸运，能随你漂洋过海，去我无法到达的彼岸。
一年后，你没有如约而归。
五年的天水相隔。
鱼仰望天边的鸟，
鸟却不知飞向何方？
在那个没有电话无法通迅的时代，
去哪寻你？
没有一封信在我静听邮递员上楼的渐重的脚步声中，
没有一个微笑错过在一本十八岁少女的日记里，
记记中，
遇见是扉页，
缘份是夹在日记里玫瑰，
不知何时枯黄，
却香了整个秋天。
……。
我开始学画考美院。
怀揣着你的照片，
每天朝六晚九奔忙。
黑是等待时光中唯一颜色。
因为没有光和希望。

五年后偶尔打听到你的消息，
失联的你，
越洋电话那头的声音，
如同天籁，
等了一个世纪。
让人泪不成行。

门前的叶飘了又落，
还是在秋天这个离别的季节，
我终于见到了梦中的你。
花还在含羞，
枝却已繁茂。
五年后的秋天多了一些萧瑟的灰调。
一周后你带走了日记和锁，
并告诉我，
五年后的我没有灰调子，
却留给我一幅画灰的作品，
让我独自享受
……。

后来，
我渐渐明白降低纯度使灰调子和谐统一，
高级灰，
我已游任有余，
层次亦越来越丰富，
却再无一笔纯粹，
如1991秋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