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水的一生

我是并不遥远的大山里，
某处林下岩缝中的山泉一抹，
没有人知道我也在那里无忧的自得其乐。
不知是哪一天，连日暴雨将我裹挟着冲出了山谷，
就此奔行在未知的路上不知道明天将会如何。

出了大山，我就流进了大江大河，
于是知道了什么叫奔腾不息什么叫波澜壮阔。
我好奇的四处张望，
沿途的一切对我来说那么新奇那么震撼我的心窝，
可来不及看个仔细，
许多就从我身边呼啸而过。
后来我知道其实呼啸而过的是无数的我们
而不是那些沿途的景色，
他们在那里已经数百，
甚至上千、上万年就像我出生的大山那般坚守巍峨。
但我当时已无法思考，因为身上裹满了
不知哪里来的泥沙、石块，和无数不知何处折断的树木，
来不及逃跑的猪狗鸡鹅。
我在狼狈中时而被旋涡困在原地不停转圈，
时而在转弯处被冲到浅滩处动惮不得，
时而被突出的礁石撞得伤痕满身，
时而在断崖处体验一把失重的跌落，
平静下来的时候我问身边的同伴，
他们说我们会奔向大海，会在无垠的洋流自由高歌。
我会有自己的歌声吗？
这个问题我仿佛还从来没有想过。

如今我走了很久都有点觉得走不动了，
却还远远没见到大海只是来到了一处无垠湖泊，
湖泊里的水平静如洗波澜不兴，
风吹过也只是象征性的微微泛波，
不知道这是不是缺少了速度增加了深度的结果？
在这里我看见了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
和高楼、街道映照过来的不夜灯火，
它们的倒影让我迷恋， 
我想这样也好，一辈子呆在这里或许也是一种不错的选择。
因为我转了很久也找不到出口，
有出口的地方也被巨大的闸门堵着，
除非再来一场暴雨，再来一次一泻千里的滚滚而过。

但谁知道呢，谁能把下一次的时间计算得丝毫不差，
谁又能知道离开此处到最后又会是怎样的结果？
跟随的鱼来了又走，
陪伴至今的，只有半途相遇的浮萍一颗，
她相信我的诺言，
可现在连我自己都怀疑我将抵达不了我的所说，
也许有一天就被太阳给蒸发得无影无踪，
也许在走过的途中慢慢就浸到了土里的某个角落。
因为我不过是这千万流水中的一点，
有我无我这世界也不会缺少什么，
如果有人记起，我想我也早已不是那个我想成为的我。
              2018.07.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