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题

总有人对我
在黄昏的秀洲塘一路捡拾
金子，表示怀疑
我把捡到的金子塞满了裤兜
而他们却两手空空

其实他们怀疑的不是我
是我裤兜里的金子

我掏给他们看：一把台风过后
很快被烈日晒干的
车轮碾上去沙沙响的杨树叶子
一把铁驳船开过之后
鱼鳞一样闪着金色光芒的
夕阳。一把火烧云和彩虹的
丝绸碎片

一切都令他们失望
揶揄之色在他们脸上稍纵即逝
但让他们放心的是
他们的判断：他裤兜里
什么也没有
他是个梦想家，是个真正的
癔症患者


我热爱这些沿河走动的人们

我对黄昏时分沿河走动的人们
充满敬意：纸片一样孤独停留在小柳树下的
老妇人和穿着塑料凉鞋结伴而行的老妇人
小腿肚壮实走路生风的老男人和
坐在电动三轮后面脑中风愈后的老男人
塞着耳机艰难路跑的肥胖女人
和风韵犹存喜欢斜视的窈窕女人
骑山地车驰过一身荷尔蒙的男孩
和在滑板上骄傲玉立的瘦削女孩
用走样的技术动作竞走的小个中年男人
和劣质香水汗味儿杂糅的中年女人
遛狗者、垂钓者和电单车上的一家三口
沉默的大多数和走三步吼一声的
气功爱好者。所有人都热爱黄昏和
黄昏中的自己，热爱自然也被自然热爱
所有人都身披同一件夕阳斗篷
向北向东向南向西，每日一程
淡然坦然茫然惶然卑微又悲壮地
沿河走动。我热爱这沿河走动的人们


201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