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秦川
许多高大的陵墓和
   青苔编就的歌谣……
红肚兜是父辈儿时的骄傲
许多杂色树
遮挡南来北往的风
你盯着儿时的小照
天边五彩的梦幻
朦胧许多痴迷
在你未成熟的额上滑落
摔碎在黄色的牛背上
沉重的铁犁啊
牧笛与羊鞭奏响的时代
已同坍塌的窑洞
随日记葬于多梦的深夜
“狼来了”的故事讲完了
你长大了
哭吧
既然来到这世上

你是商洛山的儿子
仅仅是商洛山的儿子么
那块石头
太沉
立在床头
立在你出生和徘徊的土地
那位小姑娘
是你的夜之星
雪花飘个不停
谁拿走了南国红豆
十字街口
看熟了每一张飘过的脸
你的耳畔
鸣响古城楼的风铃
醒着还是梦里
怀中的哽咽
把心牵得很远，很远
红豆丢失的日子
她捣碎了床头那块石头的根基

哭吧
既然来到这世上
痛痛快快的
哭来一个粉红的黄昏
哭出一个无遮无拦的远方

你是商洛山的儿子
你是冈底斯山的儿子
你是大兴安岭的儿子
你是十万大山的儿子啊
立于伟大的黄昏
把父亲的手杖还给大海
你上路了
你是空灵的一粒尘埃

路灯、台灯、车灯、日光灯
你宁愿用最后的呼吸
举起山脊那弯新月
而摒弃所有人为的光体
你始终为神的心声
虽然你不知道回家的路
但
在白骨垒起的人生疆界
你的灵
是雕的利爪在岩缝中痉挛的血
而你的梦茵
始终有你的小爱神
是她偷走了南国红豆
相思园和你的远方
会在黄昏寥廓的静谧中
感应、感应……
心牵得很远很远
你匍匐在不可逾越的疆界
身后是黄土堆成的迷离人生
你的黄昏在哪
难舍的温柔
从小杨树上跌落
怀中那滴透明的相思
是远方的云
迢迢的、迢迢

不要等待
戈壁那株柔弱的灌木
曾羁留许多浪迹
只有不死的怀念和不死的悲哀
不要等待
为了土地的爱恋和背叛
捧一束日光
化一弯长虹
——你在黄昏降临之际
对你的小爱神
轻诉
她的发丝如梦
你曾是孩子王

倾倒所有的酒瓶
商洛山的豪歌
在军列般的乔木中检阅
丹江由北向南
剥离所有的苔藓
大地有福了
铁犁有福了
你牵一缕雾霭
相思园披上永远的纱巾
摇曳微笑
温馨的风
温馨的祝愿
无垠的神思
有一只鹰和一片云

向远方
在这伟大的黄昏


作于1987年4月13日商洛山区商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