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三首》

作者:2018年07月15日 16:51 浏览:36 收藏

《淘洗》
淘洗菜叶
枯叶,泥沙
被青虫咬噬的孔洞
就像淘洗语言
让我想起根须和大地
两个月的阳光与黑暗
从种子到案板
——对此我怀有敬意
处理每一样食材
都像对待每一个词
福楼拜说,“le mot juste"
最后等到思想清晰
如干净的菜叶上
沥下的水
——没有什么能像烹炒前的准备这般
更能让我如此放松
又一心一意
就像在读一阙词
或写这首诗。

《植物志》
在我的家乡
春天曾绽放了可以与不可以食用的花
田里长满了饥肠辘辘的绿色
每一位母亲都知道
一份黄土地的菜谱
林奈命名法失效的地方
这样的植物志里
荠菜是最普通的菜
车前草不只是一味药
蒲公英也不仅仅可以解毒
野苋菜有几分
让人腹泻的酸度
还有鲜少人知的抱娘蒿,麦瓶草——
我的乡党将它称作面条菜:
多少年前,哪一位愁苦的母亲
是否在哄面黄肌瘦的孩子
吃下这绿色的条状野草时
萌发了拟象的诗意
有个诗人说四月是最残忍的季节——
我的外婆在世时总会想起关于饥饿的回忆
以及榆钱儿没了
被扒得精光的榆树皮

《八月五日》
让一个诗人瞠目结舌的
是鼓楼的一个清早——
菜市场,早点铺子,
赤膊的大汉,干瘪的老婆子,
西比尔一样的关于欲望和老去的预言家
以及汗津津的妇人,
干货店里过冬的核桃
与八月上市的葱白。
这腥臊的,芬芳的,
腐烂的与鲜活的,
将死的鸡鸭,鱼虾
和摆在案子上的肉,
从青色到墨绿的叶菜。
油烟和蒸汽里等吃的食客
摊开一双双竹筷,
汤包,咸浆子,猪油馄炖,
咬一只流了一胸脯汁水的桃——
多少年前的保定街头
艾伦·金斯堡也曾如此着迷地看着
灰色,蓝色的粗棉布的人,
等着金灿灿至枣红色的油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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