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虫子

烈日不曾把它晒干
狂风不曾把它吹散
暴雨不曾把它溺亡
鸟雀不曾把它啄食
我才能在
恰当的时间恰当的地点
偶遇红虫子


回家必经的路上
有一只红虫子挡道
几代人踩得坚如铁石的路
除了尘土
只有它
红彤彤肉滚滚
昂首阔步

它从哪里来
从高崖探出枝的榆树上来
一片卷起的叶子中
它诞生了
生命开始了

只有针尖大小
这片叶子
就是他全部的天地
它张开肉眼看不见的口器
咽下第一口美味
命运的引擎注入了能量
生命之火燃起

夜以继日的吞噬
第一片叶干枯了
开始挑选下一片
要鲜嫩多汁的
不知道经过了多么漫长的咀嚼
不知道爬过了多少片树叶
才将自己喂得这样肥硕

它沾沾自喜
再没有一只虫子比它更勤劳
从诞生之时起
它就不曾停歇
到现在
一片叶子几乎撑不起它的重量
它自鸣得意
再没有一只虫子比它更智慧
树上多少虫儿
已被鸟雀吃掉
只有它
躲过了所有掠食者凶残的袭击
它忘乎所以
再没有一只虫子比它更美丽
色彩耀眼的红
躯干十二节多
还有那
敏感的尖利的黑宝石般的头颅
忽然
一阵风将它吹落

坠入不见底的深渊
或许有一个世纪
它才着陆
肥厚的脂肪
使它免于粉身碎骨

这是一个何等贫瘠的地方
周围没有一棵草一片叶
也许不久
它就会饥饿的干瘪而死

生命的意义
在于追逐梦想

它的梦想是
吃吃吃
为此
它修炼出了
敏感的嗅觉
锋利的口器
冗长的消化道

循着芬芳
选定了一个方向
昂首阔步
前方是茵茵绿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