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空酒杯（组诗）
文/施麒麟

一川烟雨

大雨。瓢泼的心思
把自己
交给，一川烟雨
和烟雨深处的鸟鸣，桃花
带水，随风，漫过
粉脸与红唇，漫过心跳与擅抖
雨丝急切，绵绵如诉
能听到蛙声
 

与谁有关

女儿说，夏天很美
我就想起红裙子

把夏天收拾妥贴了
果实陷入黄昏，一起燃烧
灼伤西边的天空
我还期望看到女儿脸上洋溢的灿烂

心事，和日子添进石磨的眼里
研成齑粉，再用奶奶的手
做成一锅一锅的粑


相约夏天

风，忍着。到处是紧攥的拳头
这一巴掌会打向何方？乌云
肆意泼墨，天空
闭上了眼睛，谁也不知道
什么时候，再见光明

雨，放下了架子
如数倒出，上辈子的苦水
泪水挂上高墙，挂上
玻璃，挂上来不及掩饰的脸
花朵在羞涩中，死去活来

我随了平地长起来的流水
东奔西突，借坡下驴
闯下一条出路。酣畅淋漓
前世的誓约，大白于天下


天空，飘来一曲牧歌

风轻易就牵来了黄昏
路边，杨树叶热烈
乱了心跳
湖水让倒影更加生动
放一尾鱼饵的心情
喂饱时光的慢

“想找回过去的你吗？”
有云朵如马
迅速遣散，只剩天际
浅浅微笑，宛若
山歌，放牧着我


一个空酒杯
 
好酒的二舅好久没来。我想念父亲
那瓶开了头的老酒
还没放弃等待。母亲
从泪水中醒来
就忘记了做饭。每天
吃完自己的定量
便望着村外，那片山
昨天母亲叫我把酒杯酙满
一酹青梅。母亲说
父亲走后，这棵老树第一次挂果


与你一起住进光阴里

掀开一朵云彩，在山里
安家。西边是天上之水
撒珠泼玉，东边
是流水，浣洗日月
后山长竹林，前庭种百花
四季开放。有娘子

就有饮烟，就有岁月
就有鸡鸣叫醒清晨，就有
顽皮的小子，女儿的娇音

剪一片光阴
缝制一方天空，装下你和我


月下听蝉

想走得远远的。进入
黄沙腹地，咽下最后的口水
躲在夜色里，借月亮泉
的安宁，安心
欲望，永远安息

总有一丝噪音
与心跳一起
伴血液的轰鸣，仿若
行走天边的雷声

有一棵树，伫立在声音边缘
托起一只蝉与喑哑的嘶鸣


牧羊人

白云，如同白发
受不起风，轻柔
吹口气，便零乱不堪
很难还原从前
做一只小羊，独来儿往
哼唱牧歌。悠扬
如草原上飞过的蝴蝶
放养着大片大片的时光

避开夜晚。享受
牧笛里的安祥
天外，飞来一记响鞭


麦穗

二丫出世。娘没了
那年六月，凉风
集体失踪，父亲陷进
沉默。二丫爱笑
小小的身体丢给了灰尘
从此，肤色就是灰尘的颜色
好看，所有的人都喜欢
长大了，二丫喜欢站在麦田里
风吹过，便掀起一波一波的麦浪
就像母亲抚过二丫的头发
又一季麦子成熟。二丫
饱满如麦穗


满天星
 
不忍心，抛弃那块水田
像丢不下枯瘦的娘
田后埂那眼泉
断了，像不知何时走失的炊烟
 
在密布了蛇穴鼠洞的田野
我寻找蛙鸣，和照亮
童年的手电筒。黄昏里
依稀走来父亲和老牛
 
清晨的山道和车站
挤满了后生。前程如雀
飞翔，于空旷处泼墨
浓淡从容，或匆匆
散入人间的辽阔。夜晚
从每一个窗口，露出点点
灯火。满天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