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邀请,盛夏就烈烈地来了。南洋风尾随而至,开始走村串巷,到处煽风点火。蝉,喊着长调,它们就会这一句,歌声永远也迈不过前奏的门槛,到达歌曲的本身。一声声拉长的喊叫,填充着它声音能及的空间。我身陷囹圄,想象的翅膀左突右撞,始终无法逃离蝉鸣的声区。是呼唤?是呐喊?还是在诉说前世的仇怨?这蝉声,千篇一律又毫无新意!
此刻,火辣辣的阳光喷射出无数支箭矢,铺天盖地的射向广袤大地。在裸露的岩石上,我听到了金石撞击的声响。在茂密的树林,我看见一支支利箭穿透厚厚的枝叶,明晃晃的箭头洒落一地。转而,太阳开始用审判的目光直视着我。我只得招供,供认了我心头多年的毒素,供认了我骨缝里面的寒邪;还有一些藏于心底的秘密和积攒了一个冬天的汗水。
在儿时,我曾经躲避在树荫下,跟你玩捉迷藏的游戏;我曾经拿着蒲扇,学着大人的模样驱赶你;我曾经望着天边的火烧云,试图用一块橡皮将其擦拭干净。然后,在天幕上涂一抹春风,润一片新绿。张开的大嘴最终没能成为怒吼,到头来,撇着嘴,变成了一声嗔怪的叹息。成年后才懂得,大人们为什么一边檫着汗水,一边用复杂的表情凝望这着火一样的天空。
供认,并不完全等于背叛,有的时候是一种救赎。把内心的佛请出来,把内心的魔也请出来。把心中的狼放出来;把心中的羊也放出来。让阳光一一甄别。然后,我把真诚、善良、仁爱、勇敢、谦恭、勤劳、质朴重新逐一搬回心灵的房间。流过汗的皮肤,像一块松过骨的土地,生命之树得以茁壮成长,思想的禾苗才能强劲地分蘖。
过了这个盛夏,我的生命不会因而与众不同,但一定会不同于原来的那个自己。我走在数个过去的自己前面,驻足回望,发现,每经历一个盛夏,都会发生一些变化。思想的羽毛会更加丰满,精神的骨骼会更加密实。我不再会去盲目的崇拜一些事物。也不会为眼前的虚假繁荣而手舞足蹈,更不会因某种制度带来的优越感而欢呼雀跃。我的心会变成六弦琴,必须有高山流水淙淙铮铮的拨弄,否则,我的心灵不会发出莫须有的和声。我会去关注一些别人认为细小的事物,比如蚂蚁,在疾风骤雨来临之前,不顾亡命地搬运抢救它们的子孙和财产。其实,它们那里有什么财产,身上背负的仅仅是一条随时都有可能陨落的命,还有重于它们体重几倍的生活。还有蜜蜂,它们劳累一生,自知来日无多,为了不连累家人,打起最后的精神,奋力飞出蜂巢,最后融化在蓝天里……这一切,都会成为我的泪点,蜜蜂最后振动翅膀的嗡嗡声,会更加引发我情感的共鸣。
人的改变,不完全是形体逐渐衰老的改变,那是外力作用的使然。最重要的是,思想和观念的改变。今天看到的世界还是昨天的那个世界,但今天的意义和昨天意义已经有所不同。我想,这种变化就是内力作用的使然。不断地走出误区,朝着阳光射线的方向攀爬,直到接近真理的高度。因为,阳光就是铺天盖地的真理,他能驱除一切阴暗,能杀死无法计量的霉菌。到那时,回过头,俯瞰人间的是是非非,品味这一路过往的风风雨雨。
盛夏的阳光啊!怎样才能表达对你此时的情感?“秧有多绿,爱有多深”。我要用鲜花的绽放,为你引来蜂蝶起舞,我要用庄稼的拔节声,给你朗诵一首赞美诗,我要像一株灌满浆的谷穗,用一颗虔诚而感恩的心——向你垂首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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