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树》之:老柳树

          文/  赵颉

老柳树在村子西头，这已经很多年。
它在十年之前就忘记了自己的年龄，
它可以在春天以老迈自居，
在夏天就以大片浓荫揽许多孩童入怀。
它认为，这时性别已无意义，花朵也是，
储藏在年轮里的时间爆裂为皱纹，
故事在泥土里，盘根错节，而且不能自拔。
子女在湖边，在湿地，在任何有水的地方，
那是当年以絮状的理由离开的，去北漂广漂，有一些已漂洋过海，陌生的阿尔卑斯。
一大段时光过去，性别确实就忘记了躯体，
就做几件力所能及的事———与田园有关的，
与古老的乡愁有关的，与美好的历史有关的。
老迈的身姿可以这样保持，它希望保持千年
———对村庄沉默地守望，对庄稼欣喜
地守护，对斑驳的梆子腔深邃地守候。
还有苦难，它目睹了太多的苦难，
太多的被泪水和露水打湿的生死别离。
这个夏天已经来临，已经开始燃烧，
它准备了更加宽厚的绿荫，让子孙们回归。
它知道这梦境真实，像树叶托住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