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根
梦见母亲的坟地遍地鲜花
但我知道,在我们家乡,这不会是现实
干旱山区,会开花的野草很少
少之又少的雨滴,少之又少的汁液
仅够供养单薄的叶片和根
叶片,是存在的象征;而根,必须强壮
野草不光靠它汲取水分,还要用根繁衍子孙
在困难时期,人间也是这个法则
妇女和孩子们,虽然都是家中最烂漫的角色
却忍着不开花
每个家庭,都要把最好的营养
供给壮劳力和大牲口
星座树
机关大院移栽了很多名贵树种
马褂木高大挺拔
樱桃树娇小端庄
磨盘柿一直不落
银杏果遇风就掉
碧桃红得发紫
腊梅雪中绽放
白玉兰喜欢向下扎根
柳叶榕善于扩大地盘
我从各个角度观察,终于有所发现
它们每棵树就是天上的一个星座
和大楼里面的人,有着某种对应关系
你们所说的……
你们所说的野菜,我们叫口粮
你们所说的饲料,我们也叫口粮
你们所说的麸皮,我们还叫口粮
城里人啊,咱们的语言
竟是如此不同
你们所说的鬼地方,我们叫家乡
你们所说的粗人,我们叫爹、娘、哥、嫂
你们所说的没出息,我们叫
厚道,靠得住
知道吗?我们之间似乎
需要一个翻译
羽毛球联想
鸡不会飞,但羽毛会飞
宰了鸡,三枝羽毛,就可以飞行
羽毛落时,哨音飞起来
哨音落时,奖杯飞起来
把母鸡抱起来,中指探入
柔软而温热
羽毛,有热烈的颤动
母亲给它赏一把米,像产妇一样
独享一顿月子餐
每次拿起拍子,准备迎击来球时,我总会
想到母亲怀里的老母鸡
它给我营养和学费,我怎忍心
给它一记重击?
日常一角
树叶一落,柿子树就再也阻挡不住什么了
风和麻雀自由来去
风一直吹着
麻雀一直闹着
磨盘柿子,一直挂着
这就是我们小区早春的一个傍晚
树下,忙活着打拳的、遛狗的、饶舌的
黄昏越来越黄,人影越来越乱
好像末日的景象
柿子树一会儿站在大家中心
一会儿站在大家外围
却阻挡不了马步蹲裆
阻挡不了小狗撒尿
阻挡不了东家长西家短
它的能力仅限于,摆摆手,麻雀就飞走了
再摆摆手,柿子就摔碎了
这一切,都需要风的帮助
就像人类,需要清风明月的指引
才能摸到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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