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愿为脚下的土地松绑
意味着平原与河流，湖泊与高山
被解放，解开捆绑在它们身上
那一道道的枷锁
最初是一个人，然后是一群人
再后来便是成千上万的人……
它们是黄瓜、大蒜、莴苣、芹菜、辣椒……
鲜活而有着草根的一生

2

土地有着它的颜色，正如五颜六色的蔬菜
构建一个多彩的世界
日月光华，旦复旦兮
青青蔬菜，悠悠我心
家乡的山川像一副偌大的拼图
在碰撞与交汇中，土地的神奇显现
每个人几乎都是神农氏
变幻出一个多姿的菜园
阳明江畔，迦河两旁
一个个田园的梦——
日出而耕，日落而息
耕耘者带来瓜果和蔬菜、云彩与落霞

3

冬日的暖阳。一个个温室大棚
就是一个个小小的工厂
阳光与雨露，带来成长的好消息
一天一变样的蔬菜
像孩子露出峥嵘，健康而茁壮
从视线的另一头，监控器里看到水、温度、养分……
它们的加载和运送
调节一个小小的世界，如在掌心里
控制一个寰球

4

一个菜篮子的颠簸流离
也是一次饥饿的旅程
记忆是如此清晰，祖母数次为掉在地上的饭渣
无法捡起来，而哭泣过——
历史的悲剧绝不会重演。改革开放之后
土地被释放出高分子的能量
把菜篮子装满，把菜篮子装上卡车
丰富的、优质的、新鲜的……
像故乡的风，吹进城市
在超市里，那一棵棵新鲜的蔬菜
都拥有童年般的眼睛

5

寻找路径，车轮在前进
GPS将幸福定位到每一辆车、每一个人
那在春风中穿行的蔬菜
那在车轮上移动的每一寸故土
都是喜悦，都是新的增长点
都将日月与大地的光华，运送、传播……
而在故乡，种植者必将
再次叩问土地——
春天播下的种子，秋天将再次收获
或许更快些
在新的技术下，某种神秘的力量
将修改传统的命运

6

北寿光，南兰陵
一方水土养育一地勤劳的人民
青砖绿瓦，别墅成群
新时代，从白色的宫殿到蘑菇森林
哪怕是严寒的冬季
吹过来的都是一种春天的风
春潮涌动，我看到了家乡五彩斑斓
蝴蝶飞舞，蜜蜂采蜜——
劳动以忙碌的姿态进行
一个个菜乡的小镇，星罗棋布
像珍珠，像一个个欲乘风飞天的风筝……

打开《菜乡小镇》这首诗，先读题记，有点担心也有点好奇，如此现实的题材，作者将如何驾驭？近来我读了大量描写绿水青山或新农村的诗歌，自己也深度介入过这类题材的创作：1月初与陈崎嵘、赵丽宏、王久辛、曹宇翔、汪剑钊、李浔、陈勇、姜念光、刘汀、肖水、董玉方11位诗人，参加浙江出版联合集团、中国科学报社、人民文学杂志社主办的浙江采风，用半个月完成诗歌合集，3月11日就出版并在北京召开“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诗集《大地的回声》出版座谈会”。我深知这也是一种“有难度的写作”。和怎么写相比，写什么同样是一种考验。《菜乡小镇》这首诗的开头，奇峰突起，使我油然而生敬意：“愿为脚下的土地松绑／意为着平原与河流，湖泊与高山／被解放，解开捆绑在它们身上／那一道道的枷锁……”真是大手笔。把现实写出了史诗的气势。借助浪漫主义情怀、现代主义技法来写现实，比单独以现实主义来写现实，更能产生化学反应，而不只是物理反应。我把《菜乡小镇》视为新时代的新田园诗，它讴歌了土地，讴歌了土地养育的农作物，更讴歌了这块土地上的人：“最初是一个人，然后是一群人／再后来便是成千上万的人……／它们是黄瓜、大蒜、莴苣、芹菜、辣椒……／鲜活而有着草根的一生……”农民和农作物一样是有根的，因而一样充满活力。这又是以现实主义来写故乡，比单独以浪漫主义来写更具体、更厚重、更有质感。最重要的是，作者对家乡的感情，为其驾驭这一现实题材提供了神力，多有神来之笔。可见情感才是诗人的力量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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