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看见蛛网爬上屋檐
虫卵在黑土地里滋长
石缝中的蛇正在醒来
这虚弱的梦想，热切

而又冰凉。我听见林中鸣声鼎沸
是邂逅的喜悦，也是告别的悲伤
溪流一路低唱，这大地鼓动的
脉搏，轻快而又苍茫

春天，我不能怀想一场雪
一段它所覆盖的简单的时光
不能思念一声惊雷，以及
被它激起的万顷雨中的爱恋

春天，我被埋葬在颂歌里
像野草，一边抽绿一边茫然

       （二）

春天，我不能想起绝望
不能想一场肮脏的雪，雪的生命
短促或长远，不能将眼里的暗色
不加修饰抠出，像风中裸露的窗棂

春天，大地深处涌动着
勃发的欲望，所有沉睡都将苏醒
所有轮回都将重启，一条老路
从脚下铺开，我跟往常一样孤单

被驱逐或放牧，我不能擅自停下
不能说出梦，以及梦里幽蓝的花
不能敲打膝盖骨，不能暗自悲伤

因为春天，因为一场万众期待的盛宴
为渐次啼开的鸟鸣，也为愈浓的花香
盛开，唯独不为深夜里独自叹息的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