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时分（组诗）

贞子
远方之远

没有谁放弃对完美的渴求
（完全失去信念的人内心也拥有高大的天堂或者地狱）
有时候在虚幻的陌生地带经历的瞬间
会放大你缓慢而平静的一生

你经常将头颅遮蔽在云中
眺望远方的楼房，节日般的街道
暝色中地平线又被绷紧的音乐推向别处
你打开檀香的大门并没有使自己进入理性的巢穴

我知道你面对的依旧是千山万水
是命运飘忽不定的方向。但是从不会真正抵达
你只有一刻不停地拼命奔走
在不同的地点你一一出现。双脚在原地却一动未动

这就是你在诗句中断断续续受阻的理由吗
在另一场雪中，你让沉重的叹息和马车一齐陷入无望的沼泽
当你在陈旧的灯光下抬起头来
词语就在这一刻从纸上走进郊野模糊的事物

把散落的行李重新放入旅行包
（这是你反复练习过的事情）
提前拨了一个小时的钟点与新换的火车时刻表又发生了偏差
你仿佛第一次发现地图上积满了这么多醒目的尘埃

你想象在铁轨上快速的滑行
依次穿上或脱下的簪着零星灯火的客栈
你在向熟悉的一切挥手告别
灵魂中有一个人在无声地退让，并且逐渐消隐

究竟是谁把你反锁在室内，以及遗忘
乌云中焦急地寻找一枚钥匙和纷乱的铁锈
梦幻在空气中呈现一双鞋子的形状
可你并不适合穿着它走路

再一次，在一股汹涌的寒流中
返回到你的桌边和这个凄苦的冬日
你在诗中曾努力卸下的田野、劳动和贫穷
突然在你的躯体展开，直至到达天边的落日

远方是一个圆起点和终点叠合的地方吗
你在粗糙的光环上和无数个贞子不断相遇
你向他致敬，快活地握手
只有一双手是温热的。其余都冷冰冰，散发着腐朽和死亡的气息

果

果把一整个季节纳入它的内心。
水在水的枝梢摇晃
这使一个穿火红色外衣的少女惊讶。
一切成熟的东西
是无法掩饰，或者隐藏起来的。
花朵曾一度呈现果的脸
腼腆，混杂着轻微的羞怯
还有偶尔不小心暴露的激动
在月色打开的日记里
我从皮肤下面走出来
我的血液在一点点变硬
空气中到处是飞翔的果皮，和果实香甜的味道。

雪地

在一场白茫茫的大雪中
我无法望见草丛深处的黑暗。在那里
三两只冻僵的黑鸟仿佛几团晕开的墨迹
而分开月光的脚印不过是些模糊的幻影

我曾经是芒鞋的主人，还是它的奴仆
我是否在我之前一直穿着它走路
现在万物都显得飘忽不定
并且散发出迷宫和腐朽的气息

在我的眼睛里反复出现的怪客
跟在我内心的沙漠中
焦急地寻找水源的人肯定是同一个。我发现不断打转的骆驼
和它背影里排列的回旋的星座

我想象着雪地可能是天堂的一种模式
不断地穿过花园的寂静和雪光
然后通过我去呼吸、说话和思索的人
是长着一对美丽翅膀的天使的模式

我已经遗忘了我是谁。我不在这里
却又在什么地方忍受寒流的侵袭
也许我置身其中的是一座寻找已久的家园
可史前的风又将我的骨头轻轻吹散

倘若我能够返回到这个冬日
返回到晚钟敲黑的屋宇和雪中可感的痛苦——
在小小的冰块中推动汹涌的波澜
在寒冷的雪地里走出一个碧绿的躯体

我将在隐晦的词语中敲打出明亮的欢乐
让黎明释放大地。让霞光进入血
我是一个，或者无数个
在同一首诗中说出命运不同的秘密

但是没有一扇门向我敞开
也没用一条道路从经年的积雪中裸露出来
我只是死者的尘土。是悬挂在乌云中一只空空的蚌壳
它会不会在另一个人的梦中弄出更加巨大的漩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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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江县融媒体中心总编办  赵德斌（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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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简介：贞子，原名赵德斌，1965年出生，目前在一个叫庐江的小县城谋生。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主要从事诗歌创作，作品散见《人民文学》、《诗刊》等刊物，多次获省内外重要文学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