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杯水（外二首）

我无法沉浮  我甚至
不如一粒微尘
它们自由散漫在
夏风的林中、裙中

而我是鱼的后代
是鱼教我呼吸和走路
我常常五更醒来
举着星星游出房间

荠菜躺着和风呓语
果园里没有手
花是春天笑着跌落的
不怪谁

有时  我会在洪水减退的时候
停泊在斑驳的杉木桌边
任一片清叶
拖来月亮以及丁香花

水是鱼的衣
你却成了我每天倦意中
最沉静的营养
我总是喝足一杯的乡情

哪里有古老的铁吊壶？
与潮湿的井
在摇摇晃晃的火边
商量温度


■北风

白云，草，无边无际蘸破奶子的气息
我的宽松的旷野啊——脱下了青衣和帐篷
苜蓿爬上脚背，狼蹄消失
剑戟刺破所有的风洞  流浪到有灯的地方
我从仅存的几座峰烟台响起
鞭打幽红的月光、暗黄的轮毂和妖紫的沙荒柏
奔跑吧，北风  所有的羊骨都会歌唱
草是我最初的精灵却瘦成了无数的精子
它们跨跃着  比马的生殖器更强壮而有力
那是大陆上的浪  每株发情的树梢上的浪
太阳把城墙洗白以后  就插入文字
躺着阅读天空  还有一只鹰在盘旋
一只眼睛也在盘旋  如我放牧的眼睛


■雨有故事

夏天成了我的心事
云在天空怀孕
马群流放，羊群流放
一只狼狠狠地盯着

雨生了下来
被无数的眼睛抱着
农夫紧紧地笑
坛子里有脆生生的麦酒

风只在草原上放肆
但到了江南小巷
温柔的在伞下偷偷跑过
红裙子绿裙子开了花

马背上的女人
和我，在流放的泪光中
相遇
月亮如水一般梳理雨点

（2018-5-18）
作者：胡春亮   （湖南怀化武陵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