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来,随着新媒体的推波助澜,诗歌持续回暖已是不争的事实。在诗人日益增多,民间诗歌刊物此起彼伏,微信平台如雨后春笋四处繁殖的当下,如何发现好诗,挖掘新人,推出精品,打造典范就成为了众多诗歌刊物的立身之本和重中之重。众所周知,时下,网络自媒体诗歌已是泛滥成灾,自媒体诗歌在质量的稳定性和可靠性上根本无从谈起,诗人群体的鱼龙混杂和诗歌水准的良莠不齐对众多刚刚起步的诗歌写作者形成的不良影响不可低估,且在一定程度上对诗歌生态的平衡发展造成了致命性的破坏。那么《诗刊》作为一份极具权威性地位和广泛影响力的专业诗歌刊物,如何用好的诗歌来引导诗人和读者走在正确的诗歌道路上?如何有效传承和持续发扬中华民族灿烂的诗歌文化?如何让社会大众在陶冶精神情操的同时享受一份惬意的诗意生活?就显得尤为迫切。
综观2017年《诗刊》,我们不敢盖棺论定地说,每首诗都是好诗,但从我个人的阅读印象和欣赏角度而论,记忆深刻的好诗不少,内容也足够丰富,一册在手,基本可以看清中国诗坛的实力和潜力所在。从颇具收藏价值的一期“经典重读“和“青春诗会回顾展”, 到集中展示本年度“青春诗会”新人新作和网罗年度各类文学刊物好诗佳作的十二期,作为走过六十年风雨历程的《诗刊》,在力求推出新人佳作的同时,也不忘对于经典的回溯重读,在新诗百年后的关键性时间段中,在全球化语境逐步加剧的2017年,一年来,《诗刊》在名家支持的同时,也不忘草根诗人和底层诗人,从海量投稿中精挑细选,层层把关,可谓想尽千方百计,使出浑身能耐,只为求得好诗。“村口的木匠在打磨一副犍牛的轭/柞木的硬痂,一个完美的弧度/他一整天就在做这一件事情//他的小女儿,美茜,拎着竹篮/去邻村买来一块豆腐,准备午餐/她一整天也只干了这一件事情//他们不着急,因为还有相似的/第二天、第三天……在等着/他们的生活清澈见底”。(朵渔《他一天就做这一件事情》,四期“上半月刊”视点栏目。)这种富有哲学性且经验十足又展现生活现场的诗,近年来一直代表着诗坛的主导方向。朵渔的诗,一直拥有着众多的粉丝,究其根本原因,他善于观察的智慧和语言天赋的强大,无疑是他诗歌异于众人的精彩所在。而读到七期“下半月刊”发现栏目的时候,生于98年的余真忽然让我眼前一亮:“六岁时你痴迷田野,用植草的杆吹口哨。/那时候天高云阔,蛇类穿行在阳光下,/我们和蛇,相互避让。彼此都没有危机感。”(《归属地》)余真的出现让我想起了几年前闯进“青春诗会”的第一位90后诗人玉珍,同样的质地纯粹,同样的辛辣老到,在余真身上,我看到了诗歌的未来,也对“发现”这个栏目的名副其实至此深信不疑。前后比较,余真诗歌语言的干净和朵渔竟然不谋而合,且都具有着沉稳、脱俗的一面,这对于享有盛名的朵渔而言,并非难事,而对于初出茅庐的余真,我认为她诗歌的闪光点过多的是与生俱来的,或者化影于无形的,没有生搬硬套,没有牵强附会,自然本真,无所畏惧。如同霍俊明在《青春诗会三十年诗选》一书的后记《那些恒星、流星、闪电或流萤……》一文中所言:“‘青春诗会’如一条自然分娩的河流。有些诗人在其上不断乘风破浪、扬帆起航,有的诗人则扑腾游了几下就草草上岸,有的则甘愿沉于水底”。从湖北辗转移居到陕西的横行胭脂,凭借自身深刻的生命体验在诗歌这条路上披荆斩棘多年后,于2009年参加了第25届“青春诗会”,而在去年却忽然陷入到了一种深深的沉默之中,几乎快要光环褪尽,被新力量替代,被诗坛遗忘,诗歌写作也暗淡无光、停滞不前,而在今年她重归诗坛之后,新作一发到微信朋友圈便受到广泛赞誉且被一些诗歌公微整理后发出,从而引起了《诗刊》编辑的慧眼识珠,后来在八期“上半月刊”方阵栏目推出:“明月照故乡,也照异乡/照南方的稻淑梁惠/也照秦地的寂寞桑榆/明月照着去年的长安区/长安区落在去年秋天的一片黄叶中/明月照着十一月的一场大雪/明月照着女儿的出租屋/出租屋里住着一个少女的寂寞青春”。(《明月咏》)一位作者的游移不定或执意坚守,有时候和刊物的支持也许是密不可分的,横行胭脂重回诗歌现场后又恢复到了几年前的爆发期,在诗歌深度和广度上上升到了新的台阶,实现了一次新的自我超越。若仔细梳理这期间的关系,有时候一份刊物对于一位诗人的扶持,也许不仅仅只是简单的对于一位诗人个体的扶持,也许更远的是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种文化的推进,也许有着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功能。
诗坛代有人才出。“五千年文明、三千年《诗经》、六十年《诗刊》”。空口无凭,我们唯有以诗为证。“有没有这样的奇遇:在某个草木绝迹的/隐蔽场所,一张菩提叶平躺着/慢慢地腐烂,最后只剩下叶脉……我并不是好奇,我相信循环/相信美的消亡和死亡的重叠”。 (雷平阳《相信》,十期“上半月刊”方阵栏目。)“一块麦田接着一块麦田/有时候,一块麦田/接着两块或三块麦田/它们板着脸,谁都不说话//夏天的时候,麦子被收走了/大地露出内心的肉/在黄昏浮动的光里,麦田/像一群并排躺着的人”。 (刘汀《麦田》,十期“下半月刊”发现栏目。)读这些有着多种维度和思想深度的诗,更多的时候,我的内心能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温度,如同严寒的冬日一股暖流窜遍全身。在和重庆女诗人简的私下交流中我得知,她第一次给诗刊投稿,竟然投了82首诗,后来被在公共邮箱值班蹲守许久的编辑张二棍发现,打印了二十多页,看得两眼昏花,但最终还是选出了7首,发在了十期“下半月刊”银河栏目:“母亲一生都在挖土豆/开始在山上挖,后来在田里挖……她下的每一锄都无比小心/就像从子宫里掏出儿女”。这是一份刊物应有的态度,更是对不计其数的无名作者输送的温度。也许有人说简是幸运的,其实幸运背后隐藏着更多多年习诗的辛酸和痛楚,我们无从可知。
然而,对于一本一年发表上千位作者作品的刊物而言,企图用一篇文章来论述是远远不够的,在这里,我只是结合刊物整体表象和作品,以点代面,相对而论,文中引用提及的诗歌当然不敢就说是数千首诗歌中最好的,但无疑都是对我个人有所震撼的。之外阅读中印象较深的如8期上半月刊臧棣《新湖畔派入门》,11期上半月刊灯灯《怀抱》,9期下半月刊柳必成《白发策》,6期下半月刊刘郎《火堆》等,既有成名诗人的文本革新之态,亦有新生力量的探索之光,在互补与融合中相对地体现出了刊物的整体情况。翻译和当代诗词方面,由于个人对于翻译和诗词只是略懂一二,所以不便妄加议论,故未提及。客观而论,2017年的《诗刊》,从诗人个体上而言,可谓名家荟萃,中坚突出,新人辈出;从诗歌文本来看,既有传统诗学的探索追求,也不乏先锋主义的勇敢尝试;从栏目设置上而论,上、下半月刊侧重点各不相同,新诗与传统诗词互为融合,理论与批评、翻译整体推进,读之身心愉悦,又能有所收获,购之价位低廉,可谓物超所值。无疑,一本刊物和一首诗一样,在任何时代、任何状况下都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而我们看到,作为国内“诗歌八大刊”之一的诗刊,一直在努力,且从来没放弃经典化、多元化、引领化的追求。
“近五年来,诗歌创作语境和拓展路径尤为丰富,别开征象。‘写诗的人’与日俱增,‘先锋’与‘常态’的边界开始模糊,知识分子与民间诗人和解共处,互为认同,诗人从‘沉思的生活’中走出,在公共场域中自由而多维度地介入生活,践行着‘以诗歌和词语行事’”。(孙晓娅《在丰富活跃中开拓诗意空间——近五年诗歌创作概述》)读2017年的《诗刊》,从诗歌语境、题材拓展到新鲜血液的层出不穷,以及对各种诗歌风格的包容性和对草根诗人的发掘等种种迹象表明,正如孙晓娅教授所言,我们所身处的诗意空间正在逐步扩展和延伸,这是一种好的现象,更是值得无比期待的。展望2018,我相信《诗刊》一定会始终坚持不忘初心,在新时代的浪潮中,不负诗坛,不负诗人,不负诗歌,一路前行。
个人简介:
陈朴:1985年生,陕西宝鸡人。曾服役两年,现为一所农村小学保安。有诗歌评论、批评作品见于《光明日报》《文艺报》《星星·诗歌理论》等。连续入围第一、二届“诗探索·中国新诗发现奖”评论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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