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春天已经流落他乡 
披着零落的花瓣

二.
初夏，小雨
潮湿的尘埃向更低处坠落
远处的屋顶
更远处灰蒙蒙一片天际
能够触摸到的，花坛里的月季
架上葡萄藤蔓以及果实细小的冰凉
雨声大了
草木裹着单薄的暮色
每一株，遗世独立
四面的风
像黑夜，将一个人空空的身体
围得水泄不通

三.
刚买的小叶紫檀，大概是活了过来
檀香在不可知的别处
一截黑骨茶，愚弄了无数心智
好像为佛法而佛法的众生
一树鲜活
终是有血有肉的生命
在菩萨的心肠里
小叶紫檀是菩提树
黑骨茶也是
关闭尘世的嚣响
面对一棵树修得的宁静
千万里之外，钟声像海浪
一层层，无声地涌来

四.
每一个发呆的时辰
都有无数深埋的念想拱破沉寂
窗外有明媚的日光
草木葱茏
我仍然爱着这个尘世，也爱你
我还是你爱的那个人吗
颓废，苍老
守着四壁白墙
像厌倦了天空的飞鸟，恋上鸟笼
云朵那么近
风变换着它的形状
时间久了
那些意识放弃对峙，从心头散去
世界也在眼前消隐
你若拍抚我的头顶或者肩膀
我会仰面给你微笑
我更希望，你安静地坐在身边
或者简单地抱着我
像抱着自己
拥有的，就剩下这么一怀

五.
一朵花，母亲终生不知它的名字
许多花，她都不会知道
老天是仁慈的
庄稼，田间
一切植物的名字，我都从母亲那里学来
而我已经许多年没有採一朵野花
举到母亲面前
喜欢田地里丛生的野草
就像现在，在阳台摆满盆栽
我相信不是看见了，这些用身体喂养泥土的草木
散落在人间的花园
我效仿一株植物
稗草，看麦娘，或者其他
混迹于大地

六.
花朵绽放的瓷，有着温度
简单地开
纯粹的落
反反复复，抹枝头的月光
一切都不着痕迹
我们的语言，省略修辞
从遥远的城市，望向每一个朝夕
有人知天意，却缄口不提
我把一生叫做注定
哪里能睡去
就在哪里的梦中醒来
若有一天长睡不醒
一定是风
忘记了我

七.
我也有未尽的欢喜和悲伤
一块蓝色的天空
一只蝶，落在小镇的五月
五月，我开始穿长裙，佩玉镯
玫瑰和蔷薇
轮流插在瓶子里
我不再问春天葬身何处
黑暗的翅膀
飞翔在山水之间
下一个黎明，窗台上你看见
我的爱情，月白风清

八.
是不是空旷不能够填满
我搬出梦里的家具
不再形同虚设
我那自己的房子
有偶尔的孤单和恐惧
从北面而来的人，绕道南方
街道潦草，风景来不及成为风景
你穿过热闹
你汲井水煮茶
轻烟袅袅
流入命运的缝隙
一枚叶子，在山顶萌芽，在杯中舒展
它这证悟的一生
是要给我怎样的开示
风起得太迟
仅是我一个人的感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