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开塔吊的女人
你如一朵云彩飘过天际
雄性荷尔蒙泛滥的工地
开始散发一缕春天花香的气息
向左 或者向右
长长的塔臂旋转任一角度
都是以你为原点 画弧
起点和终点没有区别
寒冬和炎夏没有区别
你端坐楼群之顶 看或演
都是一幕提线木偶剧
钢筋的冷硬
没有让你的手掌失去温度
水泥的粗砺
还给你一抹健康的亮色
你藏在眼底的一缕柔情
多像一位乳母
看着一座座大楼拔节增高
就像搂着怀中的稚子
殷殷地盼他一天天长大
二 搭脚手架的师傅
走出板房的那一刻
你庆幸今天是个好天气
下雨天老板不让出工
下雨天没人发你工钱
下雨天会让你手上磨出的老茧
重新生出一些不必要的掌纹
你比每天的太阳起得还早
一根根钢管顺着你的臂膀
横平竖直 依次生长
那些从各地赶来的人们
站在你搭成的高台上
完成混凝土与钢铁的亲密交融
你滚落的汗珠子
溅起尘烟
像瀑布跌落悬崖的惊叹
脚手架搭了拆 拆了又搭
你恰似一只喜鹊
衔来一根根钢管
把窝叠在万众瞩目的天空
为城市孵出一片繁华
却把自己留下来的渴望
当成一只只候鸟
放飞到海角天涯
三 抹灰的夫妻搭档
砂子 水泥加上水
从搅拌机的嘴里吐出来
就再也不能分开
握惯犁耙的手
自然就抓住了抹子和灰勺
一个传送一个抹平
机械的动作是一种本能
无声的眼神交错
是国画中那块深奥的留白
不动声色的阳光
烤干满身的砂浆泥块
风像刀一样
在脸上雕刻隐藏年龄的沟壑
中午的两份盒饭
是这个城市馈赠的美味
一次简短的视频电话
也许父母也许儿女
牵挂流连在重重关山之外
泥土与砂浆一脉相承
时间的长河默然前行
注定会有一些人
奔流在城乡的夹缝里
肩扛希望 不能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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