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冬天
日军轰炸成都  
总有来不及躲的平民被
这万里虚空之远
的不幸
像山野里一棵虚无的枯树
被厄运的闪电击中



旧时的成都医院只有几张手术病床
一父亲抱着炸断腿的女儿拼命跑来
却也为时已晚
破碎的医院挤满了这场空袭后
断胳膊断腿急待手术的人
排不上号的女儿  在黑白照片一样旧的成都
只得等待死亡



父亲哭着哀求医生
女儿转世投胎
就是变作牛  羊  猫狗
这样瘸一只腿  恐怕
也不好看
疲劳的医生
打开一个堆满断腿的房间
说  那先生给她选只好看的腿吧
这是1939年的旧成都
医生与父亲一起
给死去的女儿缝了只好看的腿





枝头上
从生长的疼痛
重新醒来的花朵
又让我想起这个成都女孩
的旧事
我再不会为一朵桃花的今生
而泪流满面
再不会在下一个春天
怀疑她们的完整

2018.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