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
我以为我的伤口已经痊愈
可每当你回到我的梦中
愧疚针扎，就钻心的疼

我的疼痛是融入血液里的眷恋
如三月春雨缠绵
蔓延成田野上那一片片葱郁的苦菜

你苦菜样的一生
在贫瘠的山村里
艰难地繁殖生长
你把饥饿的岁月喂饱后
把幸存的六个子女
养育成人后
在被病魔折磨得枯瘦如柴后
痛苦而静静地枯萎

苦菜花随风远行，仅留下
几缕瓦屋上的炊烟袅袅
一幅幽梦里的婉然音容

在后娘的咒骂声中
你伴嫁一床旧棉絮和几张丛树椅
把家徒四壁的父亲
从孤儿助长成一名志愿军
出生在三月的你
对屋后山上啼血的阳雀
有着本能的爱怜和体恤

在那急切的叫声中
你洗衣喂猪抢工分
挖地种菜度荒年
砍柴背草，血染黄昏
照顾失明老人，义薄云天
痛失爱子，一夜老十年

你盘算日月，望断夕阳
每天在米桶里
打捞希望，升量未来
你以苦菜般的言传身教
为我们抗菌、解毒、明目
而那弱小的花如一盏油灯
铺照着山路的期盼

而今，阳雀声声
你已静躺在亲垦的自留地里
母亲啊，如有来生
我想身份互换
去偿还你的前世，我的今生
（2018-04-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