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人知，进城加油站的那个位置
以前是我们家的平房
我家农舍夹在另两家中间
各有各的果园、菜地、晒谷场
男女老少来来去去
如同现在穿梭加油的车辆一样
进来、停留、消亡

我记得入口的那个位置
从前是长着松树的斜坡
往下是水田，往上是山岗
烟花的硝烟会缕缕钻进禾苗
稻香也会跟着微风飘进作坊
牛羊自有他的住处
鲜花任凭她的疯长
曰出日落，岁月绵长

现在给摩托车加油的地方
以前是我家的晒谷场
一杯浓茶一把竹椅
总是习惯地向南摆放
奶奶就在那里讲从前的故事
有些真实发生的历史
还是爷爷的姥爷讲给她听的
生动、真实、形象

鸡蛋岭或许真是关公扎营的地方
因为山顶那两块巨石
确似有大刀劈过的模样
浏阳到长沙的古道
就从巨石中间穿过
奶奶说她小时候
曾在这驿道的埠上卖茶
人来人往，茶香茶凉

交油站对面八百米的骆驼峰
是彭大将军带兵走过的地方
那里错落有致的战壕
我们都曾无比虔诚地探访
弹壳更多是在另外一个坡上
浏阳抗日的那年
数十名将士就在那里阵亡
悲惨、激烈、苍茫

现在的加油站离公路很近
车水马龙
交错出繁荣景象
那时的晒谷场离驿道很远
田野溪流
常常会沐浴星光
有时会觉得这很好
只是如今再大的鸣笛声
也不如昔日远山的回响
真实、清澈、悠扬

我们的家搬到了交油站对面
在那之前奶奶早已离世
牛羊花草在这里没了存在的必要
在别处可以照常安放
很多故人的消息已经断了
尽管并不意味着她们已经死亡
一些山川故土也将逝去
甚至从来没有存在过
因为
记忆会死，人会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