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灯黄晕的光中
我应当选择撤离
我看见一个个被照亮的梦
正蠕动着从两旁高高低低的窗爬出
此时，街上原本就拥挤着无数酣睡的梦

我小心翼翼，防止被一个个无限延展的梦覆压
它们巨大的呼吸总会卷起一些轻小的
再将它们吞入
肥厚的腹腔传出磨牙声
击穿那些梦海蜇一样的透明

我小心翼翼，在黄晕的灯光中撤退
有些梦赤裸着粉色的身体四处寻找春天
残留几瓣桃花招蜂引蝶
它们的摩天大楼自己会呼吸
性感的嘴巴正说着暧昧的悄悄话

我小心翼翼，宽阔的街上
有些人的河从我身边流过
一些竹筏随着天空沉没，呼喊像倾覆的帆
一点点地潮湿，融化，成为坚硬的石头
河面倒映星星的地方埋下一颗颗铁钉

避让不及，迎头撞上我的是
那朵仿佛奶牛的云，牵着一群像孩子的人
一阵太阳雨就全瘦成了小花狗
一群人在唐吉诃德的风车上追逐
有人还长出翅膀在灯泡里飞

我小心翼翼，必须撤离
在灯光还昏黄天空还未亮之时
在那些赤裸的梦还未醒来还未穿上各自的衣裳
我小心翼翼，有人捂着干瘪的口袋
正向一个个拥挤的梦乞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