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子祭
父亲开辟的疆域土地肥沃
比邻父亲坟旁有属于我的一方领土
因为我是父亲的长子
父亲留给我的产权神圣不可侵犯
父亲煞费苦心以古老的方式招魂泊魄
想子子孙孙百年之后在他的下方排列他为王
父亲!请原谅我的不孝!
自从送别您之后,时隔十八年,我劈开坟墓
让母亲与您团聚,又过了八年,我把奶奶送到您的身边
为了生计我四处漂泊,而今,我的儿女反认他乡作故乡
我现在居住的城市与您的疆域隔山隔水隔几千里路
您的风水宝地已根置在我的脑海
在每个思念的梦里,每一个清明烟雨里
即便百年之后我客死异乡
灵魂也会飞到属于我的地方
祖坟
我是个不孝子孙
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家祖坟究竟有多少个坟头
虽然刚从我能记忆开始或不懂记忆已经开始
已随我的父亲添土上坟祭祀叩拜
我的家族不敢说昔日的荣耀,血脉的枝蔓分杈还算繁茂旺盛
现存的坟头为证,更不要说遍布汝河两岸十里八村
甚至更远的成功人士
童年的记忆里,清明节是我家最热闹的日子
十里八乡的宗亲有些来一起上坟拜祖
那个年代虽是衣食不丰,父亲总能想尽办法置酒备菜
然后,一醉方休——
梦境从未走远,在每一个思念的日子里
父亲指着坟头:"记住!最下方的是你爷爷的坟!”
“你大爷爷在'十八亩地'里埋着,他属于年轻暴亡不能入祖坟!"
(爷爷三兄弟,解放前,三兄弟租赁南十里一位姚氏大地主
的土地,解放后,二爷爷落户在那里。)
“你奶奶的叔叔婶婶埋在乱坟冈,你应该叫老太(方言,祖辈上面的辈份)!"
迁坟
我童年的记忆里最深刻的一件事
——迁坟!
我的二爷爷五朵金花,大爷爷未娶上媳妇而且早亡
三门单传血脉相承于我的父亲
按照乡里的风俗,我的奶奶不是迷信而是遵守
嫁出的女儿不可以添土上坟祭拜
比较积极开明的二姑那时是填上的女干部
多次祭拜她的母亲我的二奶奶与我的奶奶争吵
一怒之下在一个烟雨霏霏的季节
听从世外高人的摆布,二奶奶的坟头搭起长蓬
掘墓劈坟,玉竹拾骨,十尺红绫招魂泊魄
术士手摇铜铃,默念咒语,庄重神圣
姑母姑丈表姐表妹表哥表弟披麻戴孝哭声一片
引领二奶奶乔迁新居,十几里外二姑的村旁二次下葬
方便二姑在每一个节日里祭拜
后来,二爷爷临危之际在我家小驻
与父亲聊起后事,眷恋祖坟而无能力
二爷爷仙逝后,听从二姑的安排同二奶奶合拼
父亲在世时每年清明节去十几里外给二爷爷二奶奶添土上坟
父亲走后,听说三姑的儿子我的表哥每年添土
不知我的表哥会不会像我的父亲时时提醒我一样
提醒他的儿子,记住:山冈上的孤坟是我的外祖父外祖母
你应该叫外祖宗!
清明节回故乡祭祖有感
故乡地处豫东南大平原
傍汝河,比邻淮河扬鞭策马即到
富饶的土地滋养一代代勤劳善良的众生
村连村廓连廓,人口密度可想而知
民风淳朴,祭祀烟火,一方息灭一方又起
视野苍茫,旧土新坟,令人感伤
一堆堆坟包隐没在坡地路傍麦浪的碧波里
或油菜花金色的海洋里,有些连成一片片悲壮
有些孤零零凄凉,还有那些无人铲草培土的坟墓
试想,有多少香火在延续?
试问:是那些依旧延着祖坟排列安葬的子孙遵守孝道
还是另辟一方领地的子孙更彰显成功更光宗耀祖
就像有能力的人士拥有别墅走出四合院
像王子一样重开疆土,像开宗高士另起一方庙堂
既便延续又能延续多久?既便开疆又能延续多长?
先勿论那些零落的孤坟,那些三三两两的坟堆
那些连成一大片昔日宗亲人脉繁茂辉煌的坟墓
有的青烟袅袅新培新土,有的依旧无人祭祀春蒿疯长
我光临了繁华衰败的老屋,迷失在阴阳互换的祖坟荒墓
幸存的堂哥带我找到不在孤立的“十八亩"地:驻守着我的大爷爷(现已合成大块地便于机耕)还有乱坟冈:我奶奶的叔叔婶婶我的老太!
两堆荒丘几乎不在了,我还是忍不住流下了热泪
在另一方父亲新开辟的领地祭拜奶奶、父母之后
回来多日依然混混沌沌
我竟然又一次忘记了数我家祖坟的坟头
——时常梦游属于我的领土——
老难庄
老难庄有十多种姓氏
这些人家的祖先大都来自北方
近者黄河两岸,远者內蒙古、宁夏、甘肃、山海关以北……
村庄始于何时无可考究,村庄历代延续幸存下来
村庄适应历史的每一场离合变故
能够血脉繁茂分枝延续的宗族应属逆来顺受勤劳质朴
知足常乐而安居的子孙
我的祖先的祖先究竟不知始于哪里?
只能骄傲着共同拥有炎黄子孙的美誉
我的宗族应属于村庄的老户,从我家的坟头可知
亦可认为未出过风云人物走出家乡,栖居更远方的远方
要么认为在所谓的家乡混得还不错不用去远方谋求生计
老难庄,老难庄,老难庄——
怎么会起这样的名字,经历过多少岁月的艰难?
一个多种血脉汇聚的村庄,必备容纳的胸怀
村庄曾几何时都成了“南八佰”(解放前的大地主)的土地
南八佰应属后来户,他家的坟头可知
每一个时代的精英总是会向远方、异域开疆扩土引以为自豪
就像当今走向城市走出国门的达人——
史家庄
史家庄生存的后裔是我家宗族的枝蔓
应属第七代或第八代玄孙,这些宗亲从未忘记祖宗
在我童年的记忆里一直延伸至今,每年清明节日
史家庄的尊长总会带着年轻力壮的后辈到祖坟一起添新土
有时也会帮助“老难庄”分枝的宗亲上坟
分枝的血脉有的枝繁叶茂有的渐渐凋零
勿论你当初如何得势气盛,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其中的奥妙历代圣贤苦心钻研倘待解答
史家庄距老南庄两公里之遥中间隔一涌沟跨桥即是
桥东桥西未割断亲情血脉,红白喜事互通来往
世事的变迁,一代一代尊长的谢世
下辈人的立场不能统一,史家庄的坟头也在分离
其中有一位我说得来的堂哥
他是从史家庄枝蔓血脉又分枝的血脉
因种种原因,他违背父亲或爷爷的遗愿
从西坡挖出父亲的遗骨同母亲遗体葬到东坡
人们总想现实中的怨愤先从祖坟那里斩断
试想斩得断吗?血液流淌着相同的热血皮囊留着相似的烙印
只有到了生死关头大难之际相同的热血才能凝聚
堂哥是分枝后稍显冷落的门庭,幼年丧父与母相依为命
几十年如一日的缺衣少食,自从迁父同母葬于东坡地
堂哥家的风水逆转,子女摇身一变侥幸成功定居大都市
扬眉吐气的堂哥,每年清明节前昔从远方而归
老屋布置灵堂,铲除父母坟头蒿算重添新土竭诚叩拜
岁月蹉跎,老人逐年苍老,堂哥亦不离外
一次与我电话不无感慨:我在我就坚守传统风俗
有一天走了就不再顾虑了,孩子们坚守的不无道理
——厚养薄葬——
草就于2018.4.5.清明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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