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麦集

麦收前，豫北农村有个集会叫“麦集”，主要是方便农村人购置一些麦收的农具和其他农副产品，家乡人将到麦集上去叫做赶麦集或赶麦会。

大伯挑副担，
二叔㧟个篮；
张婶提溜俩母鸡，
李嫂却把羊儿牵；
春娃推着独轮车，
扭着屁股跑得欢。
开镰前照例有麦集，
嘿，人流滚滚把会赶。

十里八乡亲朋多，
每逢集会就碰面。
遮阳布蓬小桌凳，
嘻嘻哈哈坐满圈。
有的拿包花生米，
有的取出豆腐干，
街边买块卤牛肉，
老店再把烧鸡掂…..
家乡的老窖启封口，
嘿，酒香直朝鼻孔里钻。

“恁村今年收成怎么样?”
“好！亩产基本能过千！”
“你那块地改良的中不中？”
“可中！多亏了镇里下来的技术员！”
“收罢麦，俩孩子的婚事该办了吧？”
“一定办，得请剧团唱三天”

亲朋见面话语长，
不觉酒酣红了脸。
怕误正事起身来，
众人围拢农具摊。
你买镰刀和耧犁，
他挑锄头和铁锨。
大伯买了台小钢磨，
一通电——“呜呜呜…..”
直把丰收的曲儿弹。

磨镰刀

怀揣收获的美梦，
蘸着丰收的喜悦，
庄户人，家家都在磨镰刀，
就在即将开镰的前夜。

唰唰唰，如犁头划开沃土，
唰唰唰，如春蚕咀嚼桑叶。
唰唰唰，铁与石在碰撞时粘合，
唰唰唰，心与手在刃磨中和谐。

就像没人指挥的民间乐团，
夜幕下奏响自然美妙的音乐。
磨镰人个个都是好乐手，
把对田地的期待在磨石上倾泻。

为了迎来明天这欢欣的时刻，
我们日夜劳作从未安歇。
那田埂上踩出的层层脚印，
印记着挥洒的汗水和心血。

今夜，我们把镰刀磨得雪亮，
明天，丰收的歌儿将荡响原野；
今夜，我们让镰刀锋利无比，
明天，收获的是一季金灿灿的岁月。

          割  麦   （叙事诗）

东方刚显鱼肚白，
一家人快步下田来。

大田里刮起了小南风，
熟透了的麦籽响崩崩。

几口人来到麦地前，
开仞的银镰手中攥。

当家的是个“把式王”（注一），
地边上把住十二行。

当妈的外号“穆桂英”，
挨住老公把四垄（注二）。

大哥学校放假刚返乡，
要和爹妈一个样。

小妹从来不服输，
要和大哥比速度。

当家的一声“开镰了”，
惊飞了喜鹊掠树梢。

四张银镰麦地里闪，
瞬间割倒一大片。

四张镰刀一起挥，
麦个子打捆堆成堆。

当家的说，今年农村好收成，
党的政策真英明。

当妈的说，田地承包办法好，
农民种地劲头儿高。

大哥说，大学毕业定回乡，
科学种田是理想。

小妹说，这样割麦太费力，
今后俺开收割机。

四人边说边挥镰，
欢声笑语荡麦田。

责任田劳作不觉得苦，
汗水颗颗洒沃土。

开镰之时一条线，
后来妈妈最当先。

大哥虽然不服气，
拉在最后是事实。

当妈的率先割到边，
为帮儿子又折返。

当家的取得第二名，
又替女儿把两垄…..

小妹羞哥指刮脸：
“割麦子不是耍笔杆！”

不觉半晌赤日炎，
未割的麦子无边沿。

大哥伸腰大喘气：
“这货不是俺干的。”

一家人乐得嘻哈哈，
小妹笑得挂泪花。

当家的忽然指地边，
一队人马到跟前。

带头的支书嗓门亮：
“我带大伙来帮忙！

麦子品种有差别，
早熟晚熟不一样。

今天大家帮助你，
明天恁把别人帮。”

大伙纷纷下麦田，
就像群龙搅海澜。

待到红日照中天，
收获的麦子堆成山。

马伴銮铃声声响，
麦捆装车运上场。

当家的拉定支书的手，
滚烫的话儿说出口——

“还是集体力量大，
俺一家啊，跟定组织朝前走！”

注一：把式王，豫北农村对务农高手的尊称。
注二：一垄是三行，十二行即四垄。

原载《沃原》1980年第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