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座子宫出发，源头隐蔽
温暖，饱含未知的深情
流动地那么缓慢，十个月
刚刚覆盖额头，我的，婴儿的额头
流淌在光亮模糊的血肉里
流淌在去路明确的血肉里
等一个时辰，等吧，谁也不能确定
早晨，正午，晚上，风，雨，雪，冰雹，打雷，闪电
是的，谁能知晓
天空有多少种方式呼应这条河
老祖父说
雨大，雷声大，闪电击中马厩
死了一头牛一一牛临时住在马厩里

就是那个时候
河流和鲜血
被染红的黑和被染黑的红
同时冲出湖泊
决堤的是我
也是河
流在我婴儿的额上
母亲的手，先伸进河流
抚摸与生俱来，向一条河表达爱意
方式并不单一
马尾，麻花，手指与河流共舞
夏天午后，在一盆水里
母亲洗这条河
越洗越黑，母亲心悦
黑缎子一样的心情啊
流到我的腰际

然后，我不断地剪
是的，剪一条河，源头深藏的河
日渐断流在耳边
河渐渐地白
浪花的白，只一朵，两朵……
我立在镜前
知道这河，从天上来
要一天一天褪尽夜色
和天一起亮起来

2018  03  18  凌晨四点一十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