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不一样的西湖
1
城市的灵韵在于水的律动,水会韵律起一个城市的节拍,或委婉,或悠扬,或灵动。
利汴河、惠济河、广济河、黄汴河、马家河、北支河;包公湖、龙亭湖、铁塔湖、西北湖、阳光湖;柳池、黑池、金明池……
在开封,有太多太多水的奢侈,有了这些河水湖水池水,该奢侈出多少风韵?
开封抿嘴一笑,又抖出了一盏龙一样造型的西湖。矜持得不慌不忙,水到渠成,渠到湖成。水从黄河流来,先是蓄进黑池,又扩成了现在的十里西湖。
从此西湖成了一张开封的新王牌,亮了开封,靓了开封,晾了开封。
2
悠悠岁月,幽幽湖水,西湖。
人和水自古以来纠葛出几多恩恩怨怨?
我们的祖先逐水而居,温顺的时候,上善上上善,生命是它,风景是它,兴盛和丰收都是它。
我们的先人尝尽水患,肆虐的时候,大恶大大恶,死亡是它,狼藉是它,灾难和饥荒还是它。
水从天上来,从地上来。鲧爷治理过,大禹治理过,有作为的王朝治理过,因此想象出许许多多关于龙王爷的传说,有了关于龙王庙的祭拜,禹王庙的祭拜。
沧海桑田,桑田沧海,古老汴梁的名字两个字都是以水下笔,似乎潜意识到了一种天灾人祸,汴梁注定被要湮埋在你的脚下。
黄河是一条龙,在你的一侧高高悬起,悬起的龙是缚不住的,它放荡不羁轻轻一翻身,就有了灭顶之灾。庞贝古城的故事只有一次,汴梁却不知被庞贝了多少层,不屈的我们的祖先,龙子龙孙曾历经了多少湮埋的苦难?
一个又一个地质纪在地球上发生,大地也造就了开封城摞城的奇观。一枚卵石,一瓯瓦砾已经说明了一切。
3
水患人走,水丰人来。
如今,西湖迤逦而来,潋潋滟滟,水光好晴,娉婷蜻蜓,小荷初露,唱着古歌的咿呀小船是幻化成眼前显艳的快艇吗,只听见犁浪的声音让人充满快感,钓翁的长竿已经高分子碳材料,是在垂钓一丝安适么?
岸边杨柳,仄仄甬道,还有秋天红红的枫叶,西湖来了。
和西湖一起来的,还有一片蓝图,关于胡桃夹子、白雪公主和城堡的童话。
不是很缥缈,也说不上寥廓,蒹霞苍苍说明着湖水的清纯,而荷花簇拥的一叶小舟一下就绽放了前朝前前朝的色彩,叫你无意中穿越。
穿越的不仅仅是时间,还有空间,你怀不怀疑,你走进了北美山庄的林荫小道?
湖畔的一条长椅上,一个安静的美女,品着湖水的心事,等待王子的到来。
4
为什么是西湖,是开封的西湖?
当然没有把汴州当杭州,没有白娘子和许仙的传说,桥已经不是断桥,原装的雷峰塔早已倒掉,前世汴州已经摞成今朝的开封,没有山寨杭州,西湖,不一样的西湖。
传说正在编撰中,童话正在悄悄地长大,在北美风格尖顶的小酒屋里呷一口红酒,蘧然间,口感里一下涌进了唐诗的隽永,宋词的轻灵,元小令的妙曼,明清诗话的透澈。
岸边五角枫七角枫叶子由绿变棕由棕变红,一个海归的朋友在这里迷失了路径,看万家灯火映进湖水,映进湖水还有柔媚的柳丝,他似乎穿越回到了温哥华的日子,只是湖水淡淡,影绰绰辉映出一个东方独有的釉色。那种釉色属于CHINA,属于亮晶晶的西湖,开封。
阅读西湖
是一卷书吗,西湖,开封西湖?
城摞城的故事,褶皱成封底下沉睡的历史,再掀开,或许可以打捞出黄土般的旧闻,打捞出宋词的水淋淋的原稿,打捞出怀古之幽情。
一汪龙字造型的碧水,铺开六千亩卷帙,曲线绵延着岸边的幽美,哦,是天造地设的毛边纸铺成的,抖动着锦缎的色彩。
水韵天光是底色,黄河水一路赶来,华丽一转身,就涤尽风尘,洗却铅华,沉稳成一身清白的楚楚过客,不紧不慢涌动,展平在大地的案头。
粼粼波纹是流动的象形文字,不厌其烦重复解读着映演的倒影:楼群,绿树,花丛,还有动静相间的生活。
星星点点的涟漪是标点符号,叫你稍息,是想提醒你,燕子和蜻蜓,在为你断句,为你断句的,还有水下的鱼儿,蒙蒙的细雨。
意识流在这里只是一种写法,凭你的想象阅读,天书、地书,水书,时间,空间,视野间,都在放大,转换,蓦然间,会冒出一只撒野的水鸟,喘口气,不知又潜向何处,或者飞向蓝天。
蒙太奇,不一定是阅读者的错觉,恍惚间,翻到海市蜃楼的一栏,古气氤氲像穿越宋朝,琉璃瓦釉色,染上了游船的顶篷,绿化带甬道上的诗碑,刻着春花秋月还没了的辞藻,亭台楼榭穿插着点缀,翩翩的蝴蝶是会飞的花朵,红红的枫叶是开不败的花朵,还有属于季节的花朵。
女娲在这里抟土造人的传说虽已尘封湖底,还在迷情今天;禹王台上的大禹,还目不转睛地盯着今天;老丘、大梁、启封、陈留、浚仪、汴州、东京、汴京、汴梁那些古老的名字隐隐约约在波光中眨着狡黠的眼神,转瞬间游向了史卷深处。
翻过大宋王朝最辉煌的一页,翻过黄河大水最惨烈的一页,八朝古都堆垒出大书的厚度,举起今天的西湖湾。西湖湾,风花雪月,云应霞酬,春痴夏灼,秋醉冬靓。
阅读西湖,踟躇着轻嗅微风送来的墨香,就陶醉在承接的遗韵里,徘徊在诗酒琴歌中,不醉不罢休,那就来个一醉方休。
醒酒何处?西湖湾沙滩长椅上,背靠杨柳岸,把书的内容写进今宵。
西湖梦寻
走进一幅画,朦胧幻化清晰。时光凝固似乎静静在等待一个时辰。
在水边,落日熔进水面,晚霞如染,波光粼动,涟漪起一片橘红色的光芒。
草丛花丛灌木丛不再朦胧,大树下微风舞起,花瓣悄然翩飞,树叶窸窣着天籁。
我屏住呼吸。像是期待什么出现。
一个女人,款款娉娉,一袭青衫,飞天般的裙裾,轻柔一个华丽的转身。纤纤素手向天一举,已然落到岸边,俯身抟土,撩水,和泥。
捏,攥,揉,搓......十指灵活着神来的工序,掌心不时有生命跃出:依次是鸡狗猪、羊牛马,匆匆各奔遥远的大千世界,大地便有了行走的纷繁。
倏忽仿佛过了好多星斗的循环,女人依旧撩起亮亮的水、抟和着黄黄的泥土。她似乎在比照水中的自己捏拿着。
哦,捏出来的分明是人,赤身裸体,一个跟着一个,在夕阳里奔向森林,我成了其中的一员,我随他们一起狂奔,奔向一个深邃的地方,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森林茂密,江河浩浩。
我学会了以叶为衣,学会了逐水草穴地而居,学会了狩猎,学会了钻木取火,我落户在轩辕氏的部落。我躬耕在田园里,大汗淋漓的一次我找一棵泡桐树下蒙头大睡,嫘祖为我盖上桑麻被子,夜晚颛顼那个慈祥的皇帝教我数着星星。
春秋时冬天的寒风凛冽我瑟瑟发抖,战国的长矛刺不透我的盾牌。
后来我见到了魏惠王,他带我来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他说这是一块风水宝地,已经启封;后来又有人告诉我,现在已是汉朝,皇帝叫刘启,要避讳皇帝的名字,启封已经改成了开封。
再后来,我依稀见到了许多官宦名人,《胡笳十八拍》的蔡文姬,题《黄鹤楼》的崔颢,竹林七贤的阮籍,还依稀见到许许多多似曾熟悉又有些陌生的人。
一场大水袭来,铺天盖地的大浪打来,反反复复压住一座城池又一座城池,我看见黑压压的死亡和更替。
我的灵魂脱壳而出,蒙太奇般被篡改,漂泊,盘踞,涅盘,我的灵魂是从原始的化石中脱壳而出的。
我占领了一个制高点。一道霓虹跨水横亘。有人垂钓,有人嬉水,晚风的苍凉中还有太阳的味道,一个声音朦胧里透着清晰:上茶了。
原来是一场悠然的梦,比黄粱美梦还短。
我坐在开封西湖边的凉亭里品味着,是茶?是梦?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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