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幅绚丽的壁画（组诗）
铎木


对岸

“没钱的日子，天空会布满无数
渴望的眼睛。”
他望着灰色的天空，佝偻成
一条春天的狗，嗅着墙角的霉味

该老实了，说出心中的原念
一个傻子的精明懂得凌晨的露珠
梦在此时迂回
遇见桥上匆忙的过客
朝阳从肩上落下

他控制不了对岸女人的呼唤
她从昨晚的梦里出来，有点焦急
他也强求不了歌唱的鸟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渡过河去


一场苦旅

一场苦旅。你路过我，我路过你
各自奔向修行的彼岸
他这样想时，正好有一群麻雀
将落日啄碎

他听见女孩的啜泣
那些月色，不可能像想象得那么美好
他例举了听见的诗句
夜色为古道准备了另一群鸟
它们年龄大了，落下羽毛

离开的亲人越多，遇见的碑石越多
命里终须保留一些足迹
不能强求。比如他畏惧一盏灯
因为它照亮了断臂残肢


他开始写诗

五脏六腑受过的伤，一定是乡音所致
他被迎面而来的山影惊醒
发出尖叫
疼痛随之消失。这个黑夜
他豁然大悟

歇不下的累。才是黑暗中的萤火
道不尽的苦，才是萤火下的寻觅
流不出的泪，才是寻觅中的黑暗
……
他呼唤过高山的落日
但他不会长久站在路灯之下

疼痛终于回来了。他租赁了一条街道
让鸟行走
让亲人们面对木牌上的词语
让黑夜蜗居在日子的夹层
月色来了，他开始写诗……


他的渴望

他埋怨过一座桥，是它让身边的人
走向天涯
他埋怨过一个窗口，是它将黑夜
送到黎明……

但他从不埋怨自己，想想
落日之前的痕迹
他的篱笆、他的木笛、他的铁器
他的日记、他的诗……

时光堰塞，内心成湖
沉在湖底的除了木船，还有一树的鸟语
气泡从腐木中逸出
乡村化身为鱼，更多的时候
他渴望变身一只鹭鸟


这条路的尽头

做好记录，比挽留秋天的风
实用。立冬时，他收藏了丝质的思想
翻出一件毛衣
霜降亦是框中的风景。他
从桥上过去

走进亭台，遇到鸟前
他看见一个少年正在晨读
有薄雾，有执着，更有一种负担，和
苦楚。方言正在流失

成为羁绊后，会松开手掌
这条路的尽头是一幅绚丽的壁画
壁画中有另一条路
路的尽头是另一幅绚丽的壁画
他合上笔记


世界并非一团漆黑

他给这条古道布满荆棘
经历了霜冻的乌鸦，学会了沉默
世界并非一团漆黑
墨汁可以画出一片羽毛，也可
描出晨曦

如一首诗中，他被诗人们置放在阁楼
木梯被蚂蚁搬走
故事为他留下了一个窗口
离蓝天很近
仿佛一伸手就会碰到一串钥匙

只有面对，才会坚强
淡然。放下手中的绳索，转过头
坐在窗下，拔出棘刺
这样，天空会回到原来的位置
（诗歌也不过如此）


他在等

人心，是用来交换的
而情义，在苦旅中一点点积攒
3天前 ，醉雨咖啡馆的那只八哥走了
它在一群诗人的争论中
飞回了梅山

曾经帮助过黄昏的落日留下尾音
取暖器上有些斑点
他绕开齿音、唇印、气泡
火苗。壁画中，友人拿出柴棒
他留了三分理由

一盒赚价的方便面、一根洋葱
一粒花生米、半块锅粑
因为夜晚，他拿出了一些词组
有钱的富人不会来。他在等
一个真正的穷人


场景中

结巴的人终于说完了真理
他给黑暗布置了场景。在大厅的后面
一个得志的小人撕咬着鸡腿
他不需要一瓶啤酒
因为他被喝酒的人揍过

大多时候，他和时光相安无事
结巴思考着下个真理
得志者啃了鸡翅，预订了肘子和色拉
喝酒的人躲在暗处
黑夜，换了一个场景

一只病猫，被华服的女人抱着
天气冷了许多
夹杂着鸟的哭诉。午夜
有人在安慰窗口的风
这个大厅仍旧喧嚣。结巴，得志者，酗酒者
女人，猫，鸟……。都是碎裂的风


为一片雪花释怀

错了，真的错了。被秋天包容后
又被霜冻凝固
他真的幸福，像被情人一再原谅的
赌徒，摇着玉石的骰子

这条路，通向冬季
那里有一场期望的大雪，会掩去
这个城市
留下雪地的那个身影
梅花未开

天下缘，天下结。聚散无可厚非
脚下是路，头顶是天
身后才是寒月……
他平静了许多，即使是错的
也可为一片雪花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