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
安置房前
今天,我们知耻近乎勇,又来到这个地方
双脚长在自己身上,更轰隆隆地,像一副假肢
一个86年出生的女人,石板房的村民,未婚有儿
她刺啦啦递过一块苹果,她命令我吃掉,如女皇赐死一个走火入魔的哲学家
这个地方是一个心病,核磁共振,被任何一种高尖端仪器强暴扫射
翻江倒海地给出一个心病的结论,女人不是女皇,史大爷向我耳语
喋喋不休,从石板房的山南,到简易房的海北,
相辩已忘言,她不折不扣,是一个早已相忘于江湖的疯女子
不对,疯子喜欢我们,带着我们在初春的郊野荡漾谈心
不独她,所有滞留于简易房的石板房生民,都强撑着
颠三倒四,从简易房的天涯,到安置房的海角
就几步远,就几个不经意的关注,神志迥异于常人的女子笑颜如春
简易房,一个临时搭建的灵柩,石板房二队的肉身暂厝于此
暂厝是一个传奇的词汇,蒋委员长与蒋经国先生,用尸体写着海湾的乡愁
石板房的暂厝,没有楚留香的弹指神功,没有日新月异的台北与北京
是怎样一个传奇,一个疯女人,一个满脸焦虑的史大爷
往日是有传奇的,他们站在石板房的山上,没有童话但可以像童话
像童话,像给祖宗一个交代,像每一个山民那样有坚不可摧的自恋
而今不像,而今四不像,而今只能让我这样一个局外人想象拙劣的乡愁
所有的乡愁与简易房无关,所有的乡愁被简易房的简易轻轻杀死
连遗容都惨不忍睹,连做梦都莫名其妙,此身是人还是尸
没有自恋,没有自尊,没有可以随机变脸随机应变的自卑
连自卑都被简易房的光阴磨刀霍霍,宰割屠戮暴尸,扔回老家的山梁上
如电脑卡死,连壮烈牺牲在石板房,都骤然升格为一片无知的乡愁
我能如何,我只能如疯女人一样,用假肢
从简易房走到安置房的真容面前,但愿今年,老百姓今年
挺进这样的楼房,踩着电梯楼梯,不再临时不再简易不再苟且
不再活一天算两个半天,不再像流浪汉一样的存在,不再简易房
否则,意义何在,义薄云天的搬迁
意义何在,南辕北辙的初衷,南辕北辙的爱
如果我们爱
就不要如何如何说,如何如何造一个偌大的建筑,许下一个诺言
如果我们去爱
就应该实在地爱,消灭简易房,繁华眼前的楼房
如果我们不去爱
他们便困在那样的简易房里,困着看着自淫着这边的楼房
如果我们不去爱
所有的心灵,我与世界都将禁锢于简易房,全方位立体式
如果我们不去爱
简易房和楼房之间,是天涯海角,是山南水北,是不折不扣
如果我们不去爱
简易房与楼房之间,不是如此狡黠可感的距离
如果我们不去爱
无穷无尽,像两个星球,几百亿光年
所以我们要去爱,我们要爱得具体,爱到把他们抱过来
抱到这边的被窝里,爱得打滚癫狂,爱得他们无所畏惧地露出笑容
爱得史大爷竖起一个大拇指,有肆无忌惮的乡愁,精神失常
像疯女人一般,像范进中举,喜极而泣,搬入楼房,彻底崩溃
这才是一块如假包换的苹果,具体的苹果,人间的真爱
所有评论仅代表网友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