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洛河自选诗
夜
越来越喜欢,午夜之后的人间
月光清澈,灯光斑斓悠闲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寂静
风从窗外吹过,步履比一首诗还轻
远处,除了偶尔响起的笛声
整个夜晚就像一本书一样安静
凌晨,一辆摩托车风驰电掣驶过
一座城市被划伤后,开始慢慢苏醒
春天
又过完了一年
这是父亲离世后,过的第二个年
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平淡
就像冬天终将过去,春天必将来临
父亲走后,感动我的
不是黎明中渐渐布满天空的那些金色
而是被橘黄色绘制而成的黄昏
我明白,一个人来路安静
去时的路也一定安静
惊蛰
十五过后,年过完了
这一天,窗外天气阴沉沉的
下了一阵小雨,就停了
好像还找不到一句形容春天的词语
惊蛰这一天,没有听到雷声
也沒有看见桃花红,梨花白
上班途中,心里空荡荡的
一只麻雀正好从头顶由南向北飞过
我发现梧桐树上,那些枯萎了的叶子
还有许多没有落尽,挂在树枝
和枝桠上,风还在吹
似乎惊蛰期间,它们也会发生人间的那种伤逝
黑白之间
其实说的话还有很多
却不再想说了
因为一切都已经成为过往
包括,风声、雨声、涛声
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生活
读诗、品诗、写一些破烂的诗
也知道这样下去,并不能改变什么
却乐意从容这样走过、度过
仿佛明白,活在人间
不仅仅是活在天地日月之中
也是活在一首首诗里
活在一张张纸上,黑白之间
青海湖
关于青海湖,总想说点什么
就像我没有去过新疆
却写过唐布拉草原
白哈巴、达里布雅、叶尔羌河
没去过青海,却写过
德令哈、塔尔寺、茶卡盐湖
没去过青海湖
却总想写一点什么
即便只写写它曾经称呼
青海、西海、仙海
现在名字青海湖,藏语名字措温布
蒙语名字库库淖尔
写它只是一个随圆形湖泊
是内陆最大的咸水湖
是湟鱼的盛产地
还是许多鸟类的繁殖地
写它四面环山,山的名字分别是
北面是大通山、东面是日月山
西边是橡皮山,南边是青海南山
周边有七十多条河流
写其中有四十多条河流补济它
一年四季有四条大的河流,流向它
有布哈河、沙柳河、乌哈河兰河
哈尔盖河
写它的长度
一百零五公里,宽度六十三公里
水深处三十二米,周长三百六十公里
它有两个太湖那么大
海拔,高三千二百六十米
写这些其实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就像我写克兰河,却从沒有
见过克兰河一样
写它只是想说出我的另一种爱
远方
从没有写过节气诗
初四是雨水,却没有什么雨
好像也酝酿不出什么诗句
却让我想起了一条河,克兰河
这一天,发现一个友人
去了布尔津的喀纳斯
喀纳斯还深陷在冰天雪地之中
图瓦人的禾木村,还在雪中冬眠
唯有这里的蓝天像是下过雨
唯有这里的炊烟像是袅袅炊烟
这一天,即像是重逢也像是离别
就像故乡,写多了就成了远方
暂时,不宜谈论春天
穿行风雨之中
已经没有足够多的爱奢侈
除了低着头颅
沿着时光行走,再没有別的路
只能让思想沉默千山万水之间
起伏于诗句、笔墨之中
让如水月光洗净夜的繁华,尘世的俗
即便深夜过后又是一次告别
那怕雨水过后
喀纳斯还行走在冰天雪地
额尔齐斯河依然独自前往远方
暂时,都不宜谈论春天
云南
去过云南
却有许多地方没有去过
有许多人没有见过
最遗憾没去的地方是彝良
最遗憾没有见过的人是英雄美人
其次,还有那里
流淌着的六百多条河流
一条都没有见过
包括那些有名字、没有名字
和那些最著名的河流
过年
这个年过的,对联没帖、炮没放
猪骨头没吃、稠酒沒喝、夜也没熬
电视看了,一个节目都没记住
不到子时就睡了
午夜之后,夜静的安祥
若不是那些璀璨如星的灯光
仿佛今夜就是一个黑夜
不由想起在故乡过的那些年
细想一下,一个人一生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父亲远在天堂,这一夜过的
即像是一次团圆,又像是一场久别
雨水过后
还没来及回味这个年的味道
年就这样过完了
就像一棵草还没有绿过就枯了
深出的白于山
1
当最后一个匈奴悄声匿迹的时候
白于山还远在十六国之间
当这片土地知道它前世的时候
时光已推进了一千六百多年
这个民族,就像一座塌方式的山
一处损坏的岩画
说的是哪种方言,祭拜的是哪个祖先
相信那些魂魄被留在了白于山
2
想起小时候大山的那些黑影
那些漆黑、寂静的夜晚
狗吠、鸡叫、蛙鸣、流水声
还有窗户纸被风吹动的瑟瑟作响
我总是躲藏在被窝里不敢出声
静静地辨别着
外面的每一种动静,每一处响动
那怕是一束光、一片落叶的声音
这一年
这一年孙女长多高,爱就有多高
这一年风有多高,心就有多高
北洛河,本名杨旭东。生于陕北,长于陕北,居关中东。
写诗,只为沿着一条光芒的路行走,只为安放一颗安静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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