坚硬是花岗岩的特质,
但却隐藏侠骨柔肠的深情;
柔软是大海的特质,
但却饱含狂涛骇浪的坚硬。
浩如烟海的世界诗库里,
也许有一首吟诵花岗岩的诗歌,
尘封在无人问津的角落。
但不会因此而封住我对
花岗岩的一腔豪情;
即便千百年来多少人为你
赋诗作画,也无法阻挡
花岗岩的意象在我脑海里的飞翔。
太多的诗歌絮叨蒲公英的空灵,
我偏要吟诵花岗岩的沉重。
凡间的人们对它并不陌生,
但是,如果你没有身临其境,
你就无法描述更不会有心灵的触动。
花岗岩的故乡有一种神奇的色彩,
有与其它旷野不同的气息和氛围。
它远离人类居住的场所,
在人迹罕至的地方。
它与动物有相似之处
稀世的动物总是难于寻觅,
猛禽更难于目睹。
动物不管怎样说有头脑,
难道说花岗岩也有?
这是一望无际的旷野
平坦如湖、起伏很小,
傍晚时分,阴云低垂,
它是数百平方公里的花岗岩旷野。
平整地铺设在大地,
可以想象它的无比巨大,
但无法猜想它的厚度。
或许它的巨大和沉重
增加了地心引力,
天空变得不是那么高远,
阴云仿佛垂手可得。
有的花岗岩直接裸露在外,
有的地方表面是一层覆土,
上面还生长着一些野草。
当你站立在这片无比巨大的
花岗岩上,你会作何感想?
你的视野里,会呈现五彩缤纷
猩红中夹杂玉一样的晶莹,
还有黑白相间的庄重,
橙黄色和玫瑰色的热情。
但它却是一块海一样的整体。
你会悠然幻想,美丽的花岗岩
不在山峰、不在丘陵,
而在大地是如何生成?
人类的双脚踏在松软的土地,
人也会变得如土地一样放松。
当你漫步在旷野的花岗岩大厅,
脚下会发出咔擦、咔擦的声响,
坚硬厚重的感觉会涌遍你的全身,
你不得不绷紧神经、挺起胸膛。
花岗岩的故乡,你也许
平静安宁了千万年,
心无旁骛地生长、安眠。
时光的年轮没有使你衰老,
恰使你更加致密、坚硬;
风霜雨雪、雷鸣电闪
不能让你风化、崩溃;
一万年的阳光也很难将你分解。
你正好借用这些摧残和折磨
蓄积蕴含着一种力量,
一种无法揣度的精神,
抑或是一种亘古不变的期待。
在你统领的旷野里
你可以包容接纳一切,只要
它自己有生存的秘诀。
狼,可以出没;羚羊,可以奔跑;
草,可以生长;野花,可以骄傲。
没有什么生物是你要驱逐的。
但是,终于有一天,人的足迹光临,
你一万年的大梦方才惊醒。
也许这正是你的伟大的期待,
人类需要就尽情拿去。
旷野里初次闪出灯光,
似星星吸到了花岗岩的故乡;
大地上首次升起了炊烟,
像乌云落在了花岗岩的身上。
粗壮的钢钎对准花岗岩的纹路,
两只乌黑而强壮的大手粘附,
一柄巨大的铁锤砸落,
火星四溅、声震四野,
钢钎楔进一个又一个纹孔,
花岗岩的身体开始颤抖,
殷红的碎石崩落一地,
花岗岩也不会有丝毫的变形和弯曲。
这是花岗岩的性格。
师傅很有眼光,
似屠夫宰杀羔羊,
斜着眼睛选对角度,
一声巨响,花岗岩
就会笔直裂开,
师傅咧嘴狂笑,
庆幸自己的杰作。
花岗岩用毅然断裂来印证
自己不堪忍受一锤又一锤
的蹂躏折磨。
是汉子的性格。
不久,在花岗岩的胸脯上
就会出现千疮百孔的伤疤。
块块方正的花岗岩
脱离母体,好像弃儿
站立在母亲身旁,
而母亲胸脯的伤口
在变深变大。
还用雷管炸药,沉闷之声
不时回响在花岗岩的上空。
亘古旷野的寂静从此不复存在,
那些飞奔的动物早已逃循,
那些花草,一不小心
就会迎来碾压的灭顶之灾。
何时花岗岩的巨大伤口
重新愈合,长满新的花岗岩。
也许有这种可能,
叫做物质不灭、沧海桑田,
人类大可不必忐忑不安、心绪不宁。
花岗岩,花岗岩,
当把你送进巨大的工作台,
无比锋利的钢齿飞速旋转。
那刺耳的声音,仿佛要把
耳膜刺穿,又似待宰的
动物临终的绝望的尖利的最后的惨叫。
你坚硬高贵的躯体忍受了
撕心裂肺的肝肠寸断的疼痛,
才在人类手中,变成各种形状
各种色泽的“砖”,
装点人类的富丽堂皇,
因为你有高贵的色彩和气质,
人类越是磨砺你,
你越是大放异彩。
人类用你建纪念碑,
因为你有永恒的高贵。
花岗岩,你的精神
就是高贵的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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