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填满的车厢
       文/刀峰

每天除了站上楼顶大吼几声
就不能干点实际的事
高铁边池塘傍
那棵枯败倒伏歪脖子的柳桩
生出的一条笔直的嫩芽
飞驰而逝的瞬间
就让所有春天的花蕊卡顿
既使呐喊得嗓子眼冒烟
不如一声饥饿的鸟鸣
令所有的青花瓷倾刻失语
无法复制
唐诗宋辞被窑烧成器的意境

淡而无味的行囊
包裹里装着整个国家
乘座在这列动车上
尽量向着春天靠近
向生活的底层靠近
未成熟的果子向我靠近
荒芜的土地，未竣的高楼
留守的老人和孩子
医院    还有高大的围墙
向着使命和初衷倒伏
谁不知道
我要活动活动血脉筋络
要填饱肚子
然后才有然后

车厢里
对面做着的皮肤黝黑粗糙
脸孔憨厚的打工者
嘴里不时地念叨着  有病……
有病……
我无耐地拿出临上车时买的
九块钱一小盒
那种叫做奥里奥的饼干
他念一句有病……
我忙塞进一块
黑得象他脸皮样的饼干
到自己的嘴里
他念一句我塞一块
我塞一块他念一句
以至忘记饼干的滋味
我俩象皮影戏里的配音与背景
一直重复着   以至后来
仿佛是我咬着他的头
他叨着我的手

一直到五十岁的今天
我才知道那些奔腾不息的河流
不都是流向喉咙
那些巍峨挺拔的高山
也不都是从胃里长出来的
那些人情事故和流逝的岁月
以及从土地里冒出来的伟大的粮食
不全在这节车厢里

                 2018.03.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