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老小“？据我老家的说法：
一个人老来的时候像个小孩，称之为“老小”
父亲今年80整了，他正处于这个状态
姐姐说：你们不能轻易惹他
哥哥说：话往最好听的说给他
我和弟弟同一个观点：应该什么事都由着他
真的，父亲老来是更自由了
譬如9年前，他忽发其想
想搬回老家居住就真的回了乡下
一晃9年，他没事很少进城
进城也只是在我们姐弟家看一眼就走
固执得怎么挽留也留不下来住上一宿
现在，父亲是愈来愈热爱老家了
嘴上不说，却将热爱的十字架藏在心田
他热爱那里的山、水和人，他热爱
那里的宗祠、阡陌和沟垅田汊，他热爱
这日子。好啊！父亲的日子充满了得意
他得意教了一辈子书，是该歇歇了
他得意孩子们都大了，是该放手了
他得意现在有的是时间，那原先
只有寒暑两季的轻松，一下子
四季分明了。父亲成了时间和四季的家长
每天，总是睡得早，睡不着，醒得早
每天，算是彻底放下了身份和架子
就像其他农人一样，不一样的是
认真了一辈子想不认真都难
简直出乎意料，竟然不听劝阻
我的父亲从此认真侍弄起土地来
他偏偏用高高的篱笆将一小块空地围拢扎紧
他偏偏将一小块土地当作了平放的黑板
他偏偏用晚年的锄头替代了熟悉的粉笔
他在辛勤地书写一季大豆黄瓜之后
又卖力地耕耘一季白菜萝卜
四季的菜园绿葱葱，白发的父亲美滋滋
我们自然是父亲志得意满的最大受益者
时令的蔬菜我们四季不用买。。。。。。
如今，我的父亲是愈来愈热爱生活了
平日里，他总能挤出时间打理小院子
在将小院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之后，他将
院子的一角植上厚厚的草坪，他将
院子的四周栽上香樟、桂花等长青树
还有柿子、桔子等果树
甚至还有稍值钱的红豆杉
平日里，他没事就看这一棵棵树的成长
他痴痴注视的样子像发呆，但很有意味
如今，我的父亲是愈来愈热爱花草了
他常常在院子里逡巡，随便看中哪里
就在那里播种并极力培植
春有枙子，夏有绣球  
秋有兰草，冬有腊梅
平日里，他总能坚持修剪
使之剪成好看的模样
平日里，他总能坚持浇灌
使之富有充足的水份和养料
父亲的小院仿佛缤纷的花园
一年四季花开不败，芳香四溢
这时，父亲俨然是个大功告成的园丁
噢，本色的园丁，他本来做定了一辈子的园丁
只是，面对四季的花朵，他又想起了什么
现在，父亲80整了，父亲老了吗
千帆过尽，老来的父亲不爱串门
不爱唠叨，没了脾气
糊涂吗？即便糊涂也属正常
他淡看风月，禀性难移
总也闲不住，一切日子如照常。。。。。。
犹记得，去年父亲80周岁
按我老家的风俗，该接了各路亲朋好友来个寿诞大庆
母亲和我们姐弟商量：这事不能免俗
但父亲坚决不让
我们只好屈服：什么事都由着他吧
去年五一假期，我们来了个一家人团聚
姐姐来了，哥哥来了
在外工作的弟弟回来了
至亲的一家人一个不少都回来了
团聚时，不爱说话的父亲搂着两个孙子不停地说话
团聚时，不苟言笑的父亲抱着外曾孙笑得合不拢嘴
团聚时，父亲长时间自己不吃，一个劲地看着大家吃
真的，此时的父亲有点严肃、有点頑皮
他的样子与小孩没什么两样
他是可敬可爱的“老小“


2018年2月27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