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茵昶｜文
年关将近
漂泊的人啊归心似箭
阔别了一年半载
或者更久的故乡
心中思念越积越厚
只有老家的包谷酒能化开
憋了很久无处言说的辛酸
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
装着各种各样的年货
虽说如今回乡一样能买
却没有那千里迢迢的情深意浓
天南地北不远万里地赶回
只为这一年一度的团圆
年迈的父母
早早就站在门前期盼
孤单的留守儿童
天天站在村口等待
盼望他们的儿女或者父母早点儿把家还
不管他们的儿女混得多么荣耀或者不堪
不管他们的父母有多么辛苦艰难
快点儿回家吧
我的骨肉心肝！
多少心里话
多少思念
一团圆就甜在心间
在亲人面前牢骚抱怨
听儿女的逆耳忠言
母亲一直忧愁儿女的婚嫁
辗转难眠
夜夜从睡梦中醒来
父亲老了
气力衰弱
根根白发清晰可见
背影里 他是那样瘦
那样薄
沐浴在暖阳里半眯双眼
故乡如今也是年味渐淡
乡村凋敝势成必然
延续千年的传统习惯
已悄然改变
平日里家家关门上锁
不知去了哪里挣钱
过年时也是各在各家
寡言语 少往来
当年的同窗早已各奔东西
天南海北 消息难觅
走出了大山的
很多人不再回来
偶尔碰见的行人也不再熟悉
三三两两的孩童
多像当年的自己
夜幕降临一片漆黑
没有路灯的道路
得摸着黑慢慢走
去到我记忆中的乡村
呼吸着山野的气 息
我倍感自在
上完祖坟
送完灯
坐在梁头看天空
星光黯淡
月亮不见
点点灯火点缀着漆黑一片高耸入云的大山
山顶上轰轰隆隆的烟花声此起彼伏
一颗震天响花火满天
陕南移民搬迁工程
让祖祖辈辈散居大山的人们搬下了大山
住到了河川边上的新家园
小区楼上门对门 窗挨窗
当年的串门闲谝不见了
对对鲜艳的红灯笼
挂在了阳台大门前
还有很多住户
过年也不回来
尘土封满了窗台
年夜饭依旧丰盛
却没有了小时候的贪婪
如今生活都好了
天天都像是过年
吃惯了大鱼大肉
吃啥也感觉兴味索然
唯一不变的
是一家人围在一起吃饭的高兴香甜
唯一变化的是我们的容颜
客厅的电视机里播着春晚
沙发上的人却低头把手机玩
嘻嘻哈哈的笑声也吊不起我的胃口
管他明星大腕
我全不买单
早已过了那个万马齐喑的年代
如今人人都有自由的思想
也有选择的自由
你爱演不演
我爱看不看
听彻夜的鞭炮彻夜不断
让贫瘠孤独的山乡
也热闹狂欢了一晚
吃完饭晒晒太阳
突然发现天那么清 那么蓝
曾经抱怨它山大沟深的贫穷落后
如今发现天蓝水清是天赋予它的优点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
正月的阳光温暖如春
人生最惬意也无非晒着暖阳
不问宠辱得失
相互见面寒暄
不是问你在哪里上啥班
一年能挣多钱
就是问你结婚了没
孩子上到几年级
如果还没对象
就要赶快抓紧
找个差不多的就行
你年龄也不小了
就不要再挑四捡三
正月初五六
返乡的青年
又再一次返城
扶贫攻坚的口号天天在喊
脱贫致富确实不简单
不仅需要勤劳的双手
还要有新的技能
开阔的眼界和灵活的头脑
穷则思变
与其年复一年守着贫瘠的大山
辛苦一年也挣不到几个钱
不如走出大山输出劳务
一人挣钱带动全家
一家挣钱带动一片
摘掉贫穷落后的帽子
创造幸福富裕的生活
路边的班车
扬起的尘土
模糊了亲人的视线
这短暂的相聚
只为给来年的努力汲取一些前进的能量
在车窗里
我不忍回望他们依依不舍的双眼
那一刀一刀的皱纹
割在我的心间
愿你在霓虹闪烁的都市
不忘记生养你的大山
愿你在人潮汹涌的他乡
不辜负父老乡亲的期盼
愿你在红尘滚滚的世界
别迷失了赤子的良知和初心
愿你在外面的精彩世界
别丢掉山里少年的纯朴和吃苦耐劳的本性
你有出人头地荣归故里的决心
你有买车买房娶妻生子过上好日子的梦想
你有荣妻荫子光宗耀祖的朴素意念
把它们种进春天
看来年的腊月里能否实现
你年轻时做的梦
是否在头发变白前成真
这匆匆的一年又一年
如同清风翻书般飞逝
这短暂的一生
从青春到暮年
不管是功成名就高高在上的大人物
还是十三亿万家灯火的普通百姓
这候鸟式的迁徙
蔚为壮观
只为在乡愁和理想之间
找一个支点
为了追寻幸福的生活
在故乡和他乡来回颠簸
在欢笑和泪水中不断重演
在他乡遥望故乡的山河
在故乡向往远方的世界
前路漫漫
前程未卜
还是背上行囊
义无反顾
踏上远去的列车
和平原上、大海边的人一样去接受命运变幻莫测的考验
去他乡闯荡
用今天的好奇去揭晓明天那神秘的新鲜事物
用一生的造化去和青春赛跑
跑赢收入和物价的平衡点
跑赢匆匆的岁岁年年
注：邢翥对作者原稿进行了增删和编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