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

要有雄鸡一唱天下白的黎明
要有一口老井，要有一颗老树
要在端午节闻见艾香
要在腊八节焖出红豆粥的祝福
要有炊烟静静的思念

村儿里的光阴是一只只小麻雀
贪恋秕谷
叽叽喳喳议着张家长李家短
有一群大胖小子和毛女女唱儿歌
把老爷爷的拐杖唱光滑
把太奶奶的小脚唱轻盈

八月忙了，阳光晒热了汗水
大爷大叔提两桶，洗搓日子的沉垢
大娘大嫂摊开笑容
烙出油滋滋的幸福
让城里的儿女们望着故乡月
情思又粘又甜


△方言

那是盖了印戳的儿时
身份明显，籍贯准确
尽管你忘记了篱笆的构造
和门窗的材料
但爹娘说：房子虽旧
你在那里哭过笑过
院子虽小，你模仿过公鸡打鸣

许多人从一条窄径走来
许多故事在磨盘上完成了结局
大黄狗迎送姑爷媳妇儿
二爷爷的毡帽儿画成了童年模样
村前河湾地长熟你习惯的作物

祖先的烟锅里升腾出过好年景
麦子地的垄茬标注了日子的过法
谁也别因为天空高远忘却方言
喝过老井的一碗凉水
故乡的味道就渗入了生命
遗传给你的儿孙

△丰收

春联上写着的好话，可以辟邪
左右要和谐，否则为何字数相等
阴阳要得体，因此对仗工整
火是红的图腾，红是火的尊严
祖先立下的规矩
唯此不破自立

我们的内心都很原始
堆积着许多废旧的垃圾，需要焚烧！也需要熄灭，需要风
吹散迷眼的灰
然后敞开，让尘世的光芒照耀
映照我们膜拜的信仰

告诉接下来准备勤劳打拼的孩子们
要爱上火的颜色
红彤彤的词汇，听者有意
联想到皴裂和苍老
联想到温暖和丰收
笃定于春天，烂漫有生之年

△老树

一根老树的枝杈间，阳光慈祥
晴朗之天，世界敦厚
生活的皱纹舒展
父老乡亲们，渐生理想

黑白分明的喜鹊喜欢恬躁
人们还说它预示念想的吉祥
谁的心头都有念想
那念想昨天有、今天有、明天有
一辈又一辈

东山那边已有雨的香气
南风正徐徐而行
一亩三分地醒了，冻土笑了
农具们的姿势老实巴交
主人让它们伺弄好谷子
它们不敢伺弄高粮

老树日夜耳闻目睹
记熟了天干和地支
它知道鸡犬的一唱一和
它看见过颗粒归仓和生儿育女
它知道天地间的事，都是家务事
所以，老树一言不发
（2018.2.20-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