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昭通人,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中国作家协会全委会委员、诗歌创作委员会委员、云南省有突出贡献专家。著有《大江东去帖》《云南记》《基诺山》《击壤歌》《乌蒙山记》《送流水》等二十多部诗集和散文集。
陈剑老师和雷平阳老师是十多年的老友,因为对茶的热爱,陈剑老师一直坚持手工制茶;因为对写作的热爱,雷平阳老师一直坚持手写。最后因西双版纳特有的手工棉纸,而有了《袈裟与旧纸》后记的故事。
《袈裟与旧纸》诗稿全部是雷平阳老师手写稿,他在诗稿的扉页写到:“这没有半点抵制电脑的意思,而是始终难以和电脑建立亲密的倾诉关系。”用他的话说:手写的时候,每一个字都是醒着的,都是肉。形声字、会意字,每一个字都是有生命的。它们是活的,写的过程,就是搬运它们的过程,你能感到那些字的体温。
他经常到西双版纳采风,自称是“一个西双版纳的流浪汉”,之所以为诗稿起名《袈裟与旧纸》,因为那儿到处是寺庙,是袈裟,无论少年还是老人,袈裟是当地的一个重要的文化符号。旧纸,是用版纳的构树皮做的手工纸,最早是用来抄贝叶经的。这种纸,随着工业文明的发展越来越少,现在更多的是用来包普洱茶。它也是那个地方重要的文化符号之一。
《袈裟与旧纸》诗歌的朗读嘉宾大多是雷平阳老师的多年老友。他们一路的陪伴,见证了他在诗歌中的成长。话语间,流露出对中国当代诗歌的关切,及对云南乡土文化的无比眷恋。
《亲人》
朗诵丨吴家林老师
我只爱我寄宿的云南,因为其他省
我都不爱;我只爱云南的昭通市
因为其他市我都不爱;我只爱昭通市的土城乡
因为其他乡我都不爱......
我的爱狭隘、偏执,像针尖上的蜂蜜
假如有一天我再不能继续下去
我会只爱我的亲人——这逐渐缩小的过程
耗尽了我的青春和悲悯
《卜天河的黄昏》
朗诵丨温星老师
溪水的声音盖过了
河流。金色树冠上的蝉叫,大合唱里
暗藏了独白的树枝。白鹳的羽毛
一点点变灰,一点点变黑
河滩上走过一群野象
他们庞大的肉身,皮肉一块一块地遗失
我形单影孤,抄经时用光了血滴
以和尚的身份过河时
流水没有情义,我的骨头
一根根变细,一根根变轻
我想三言两语,说出一条河流
凌迟与放逐的多义性;说出
河岸隐形的邪教与暴力
说出脚底下永不停息的怒吼
但我进退两难,身在绝境
个体的基诺山王国中,真相即虚无
我不能开口说话,甚至不能在灭顶之际
反反复复地呼救。为此
人云亦云的减法,当它减去了
救命的稻草,减去了我的宽容与仁慈
就为了去到对岸,杳无人迹的地方
我想杀人。就为了肃清落日
带来的恐惧,我想杀人
就为了在卜天河上,捞起水中
一个个孤独奔跑的替死鬼,我想杀人
哦,那一天黄昏,在杀人狂的幻觉中
我草菅人命,杀光了内心想杀的人
现在,我是一个圣洁的婴儿
就等着你们,按自己的意志
将我抚养成人,或者再造一个恶灵
《2007年6月,版纳》
朗诵丨宋家宏老师
橡胶林的队伍,在海拔1000米
以下,集结、跑步、喊口号
版纳的热带雨林
一步步后退,退过了澜沧江
退到了苦寒的山顶上
有几次,路过刚刚毁掉的山林
像置身于无边的屠宰场
砍到或烧死的大树边,空气里
设了一个个灵堂。后娘养的橡胶苗
弱不禁风,在骨灰里成长
大象和孟加拉虎,远走老挝
那儿还残存着一个梦乡
一只麂子,出现在黄昏,它的脊梁
被倒下的树干压断,不能动弹
疼痛,击败了它。谁领教过
斧头砍断肢体的疼?我想说的是
或许,这只麂子的疼
就是那种疼,甚至更疼——
一种强行施赠的、喊不出来的
正在死亡的疼
活不过来的疼
《过澜沧江》
朗诵丨胡性能老师
坐船过澜沧江,江面上
水神抱来的石头,大如房屋
不知是为了制造还是镇压
江底的暗流。铁皮船偏离了航线
擦石而过,一朵朵火花
引出一声声呼救。久历逃亡
胆小如鼠,船上的布朗、哈尼和拉祜
刚在荒山里找到落脚之所
不知道身后还有死神
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们的黑脸
瞬间苍白。在汉人的激流上死去
死得无缘无故,他们经历得太多了
但并不等于说,他们已被剥夺了
对死亡充满恐惧的权利
同渡的几个和尚,怀里揣着贝叶经
闭目听水怒吼,暗红色的袈裟
被横斜而来的风,吹得像一张张
彩色的投降书。我和茶农王稳
都是汉人,坐在船尾。经常往返于江上
我们深谙江涛的疯狂与虚幻
所以一直面不改色地说着
无量山中的趣闻,开心地笑着
像两个没心没肺的匪徒。其中我说到了
一些人对另一些人的屈服,这屈服
约等于绝望的战斗;还说到
疏远与示好,二者都残存着内心的孤傲
说到了不同的世界观,我们均选择了
沉默,因为我们也说不清
信仰巫术和鬼神与信仰耶稣
到底有什么不同,为什么会结下
不共戴天之仇?上岸,我回头
看了一眼澜沧江,夕照下面
无量山的阴影,在江面上四处放火
像一群复仇者,但群龙无首
《赶夜路去勐遮》
朗诵丨阮洁老师
萤火虫跟天上的星星一样多
它们提着小灯笼,不为对应星星
彼此不能成为参照或灵魂
妄想,让多少黑夜里的自由和幸福
改变了方向。它们只是知足的一群
并知道自己微弱的光,妨碍不了谁
为青蛙照明,这是两种弱势阶层
天生的契约,所以,它们乐于
在青蛙的歌剧中,充当长明灯
所以,那天晚上,我怀疑全世界的
萤火虫和青蛙,都来到了勐遮
萤火虫拧紧发条,小身体
鼓荡着涡轮;青蛙,对着黑夜
鼓着腮帮,高声地叫鸣
的确,青蛙的叫声没什么新意,就像婴儿
喊饿,喊出一声,之后就是
无休止的重复。我们都走远了
还在重复;我们都抵达勐遮乡了
睡熟了,还在重复。就好像我们
纯属多余,是一些走远了和睡熟了的人
▲北京歌手秋秋叶老师演唱雷平阳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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