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场大雪遮蔽了棱角,我暂时不再锋芒毕露。我的马蹄止于驿站、我的鸟翅降至低空。
我和时间都累了,坐在堤岸上,与垂下头颅的柳树一同专注于思考……
我内心的江河看似断了流,其实它们只是在冰下小憩。
我像蛇一样蜷缩着,对自己说:“让爱冬眠一会儿,醒来后,再叫你。”
我的身体在风中摇曳,像羊蹄甲的叶子,举着的绿,仍然宽厚。
我的天就要晴了。
我呼叫着麻雀,在地上铺晒阳光,让准备婚礼的蝼蚁们出洞扫雪,不再湿脚。
我的山坡上,到处都有不知名的野花在顽皮地开放。
天气这么寒冷,她们却可爱得令蝴蝶们因为敬畏而心生疼痛。
我的阳光还在。
没有什么悲伤的事,可以动摇我被照耀。
我与昨夜失眠的人推窗对望,看见彼此灵魂的星光,繁茂而璀璨。
我坚守着苍茫的后缀词——光,或者芒。
我的生命虽然免不了半途而废,死亡却能引领我坚持到最后。
我可以借助自由地飘,完成彻底殒落。
在黎明前又一个离世的人,是我乡愁里走不尽的亲人。
但是今天,他是我接收到的最不幸的消息。
我们都有还来不及卸载流行在歌声里的故乡便被荒草埋没在路上的命运。
我在墓园里栽满了耐寒的冬青树、多梦的夜来香。
等不到未来。或许明天,春暖花开,融雪煮酒,这里便会高朋满座。
我的小路上仍然有生动的溪泉;我的山林中仍然有肃穆的寺庙;我的日子里仍然有温暖的炊烟;我的大地上仍然有繁衍生息的牛羊和车辙;我的诗行中仍然有万念从善的晨钟暮鼓。
我优秀的纸笔墨砚,屯着激情暗涌的万水千山。
我的黄昏有圆满的落日。
神是宠我的。他说:如果你不肯掉光身上枯败的叶子,我就再为你吹一阵风。
我期待,在爱人深厚的银装素裹里,完美地熄灯。
我的生活仍然有沉重的梦想。
我把我搭在光阴的弓箭上,射向你篝火朗朗的庭院、沏茶洗砚的桌案。
我是一封渴望穿越寒冬腊月的情书,碰不到你桃之夭夭的红尘,就不能化爱成灰。
冬天,万物退避,万事撂荒。
悲观者心生寒凉。
但尘世风光尚好,人间只是换了一个频道。
如果你仍能感觉痛苦,“就必须忍辱负重,以保证头脑不被淹没在水中”。
所以我说,我没有再厮守无聊的孤独,因为“我与其他的东西私订了终身”。
一朵梅花懂我,低头,偷偷笑了。
春天,在远方披荆、拨云、攀岩。我暗恋她的曲折、昂扬、陡峭。
2018-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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