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老人的黄昏(组诗)

作者: 2018年01月18日16:13 浏览:170 收藏 觉得不错,我要 赞赏
乡村老人的黄昏(组诗)


近日,某高寒山区一“冰花男孩”的照片及相关信息在网上疯传,《人民日报》、央视、新华网等党报及主流媒体也纷纷予以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广大社会爱心人士纷纷捐款捐物,使得部分“冰花”孩子们的生存状况得到了一定改善,让人欣慰!
但同样发生在农村的老人老无所养,或兄弟间以各种借口相互推卸对年迈父母赡养责任的情况,已经成为一个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却并未引起人们应有的关注。
有位朋友给我打电话,反映了这一情况,并特别强调说,有的子女平时不履行赡养老人的义务和责任,但到老人生日,或过世时,则大肆邀亲请友,大操大办借机敛财。
作为一个文学作者,人微言轻,最多也只能用一支破笔,写写所见所想,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和作用。但文学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反映生活,借以引起人们对某些社会现象和问题的关注与思考,这也是作为一个文学作者应有的责任和担当。为此,这些年来我陆续写下了几首关于农村老人生存状况的诗作,现集中编发一下,希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人们对农村老人的关注和关爱!


乡村老人的黄昏(组诗)


近日,某高寒山区一“冰花男孩”的照片及相关信息在网上疯传,《人民日报》、央视、新华网等党报及主流媒体也纷纷予以报道,引起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广大社会爱心人士纷纷捐款捐物,使得部分“冰花”孩子们的生存状况得到了一定改善,让人欣慰!
但同样发生在农村的老人老无所养,或兄弟间以各种借口相互推卸对年迈父母赡养责任的情况,已经成为一个比较突出的社会问题,却并未引起人们应有的关注。
有位朋友给我打电话,反映了这一情况,并特别强调说,有的子女平时不履行赡养老人的义务和责任,但到老人生日,或过世时,则大肆邀亲请友,大操大办借机敛财。
作为一个文学作者,人微言轻,最多也只能用一支破笔,写写所见所想,并不能产生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和作用。但文学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反映生活,借以引起人们对某些社会现象和问题的关注与思考,这也是作为一个文学作者应有的责任和担当。为此,这些年来我陆续写下了几首关于农村老人生存状况的诗作,现集中编发一下,希望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人们对农村老人的关注和关爱!


乡村老人
 
他们的腿上,套着锁链
一亩三分地是没有围墙的牢房
事实上,他们更像一头循规蹈矩的牛,围着家
这根拴牛桩,啃食苍凉的人生
 
没有退休期。口粮地里的黄土或黑土
就是他们的养老金。要么“吃轮饭”
像破衣一般,被儿女们扔来扔去
要么羽翼丰满的儿女们
纷纷飞离那个破窝,就再也不会飞回来
 
剩下那些飞不走的“老鸟”们
窝在破落的老巢中,以病养病,以命养命
以孤独消化孤独,直到成为
一把泥土,重新归还给一亩三分地


病床上的农村老人
 
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刚从
他的胆里取出一把大大小小的石头。这些石头
比他的命更硬,咯得他整日寝食不安
坐卧不宁。但他始终咬牙硬撑着
钱比命重要,在农村
是很普遍的事情。直到前几天去翻地
他才发现自己的身体,不顶事了
平时一钉耙下去,就能撬起一个硕大的土垡
但那天反复多次也无济于事
身子软得像被抽了骨头,使不出半点力气
他心里有些发慌。老伴就陪着他
到医院检查。 “我当时想
如果查出是绝症,就悄悄去某个地方
把自己解决了,不拖累家人”
最终医生查出他有胆结石,慢性肠梗阻
慢性胃溃疡等症。都是饥一顿
饱一顿,损坏了体内那些
衰朽的部件。不是绝症
只好乖乖住院。一周多一点,就砸进医院
一万五千多,新农合报了一部分
剩下的部分指望用儿子的工钱支付
但儿子黄汗白流给老板苦挣一年,至今
分文没有到手,他不知该如何向医院交代
眼里打转的泪水,如同一汪苦水
流到了我的心里,说不出啥滋味


一个老女人
 
忙碌之余,在网上闲逛
一个干瘦矮小的老女人突然从脑海里
蹦了出来。曾多次
领教过她无休无止的唠叨
和面无表情的申诉
 
但每次都就像鞋里的沙子
当时嗝脚,把它抖掉之后
转瞬也就忘了。今天她却再次从我的脑海里
蹦了出来。干瘪的老脸
仿佛严重风化的岩石,掉光牙的老嘴
却不停地向任何一个人蠕动
 
生活的辛酸,傻儿子的麻木不仁
二儿子的忤逆不孝,远走他乡的小儿媳
因超生而无法落户上不了学的孙子
如同密集的枪弹,轰得
人们唯恐避之不及
 
她只好无奈地闭上嘴
空洞的双眼望向别处
如同被岁月汲干的枯井,再大的悲伤
也挤不出一滴泪

没有退休期的乡村老人
  
王大爷八十挂零了,仍然狠得很
每天赶着两头牛上山放牧。一头老母牛
一头小牛,是他相依为命的伴儿
早上吃点早早饭出门,傍晚披着夜色回家
背上的一大捆干柴如同一座小山
 
村里,这样的老人比比皆是
他们的腿上,仿佛套着一根无形的锁链
终身锁在那一亩三分地上奔波、挣扎
收获着微薄的希望和温饱
 
他们没有退休期,更没有退休金
颐养天年。成家立业的儿女
好像羽翼丰满的鸟儿
飞离那个破窝,飞到全国各地
脚手架的枝头,就再也不愿飞回来
 
飞不走的“老鸟”们,只能领着一群小小鸟们
依靠自己残余的劳动力
在土里刨食,在荒村里栖息
勉力维持着那个形同虚设,摇摇欲坠的窝
直到成为另一把,养活别人的泥土


一个老女人的黄昏
 
黄昏越陷越深。暮色四起
她必须借助一把柴禾,二两叹息和三滴眼泪
才能成就一顿简陋的晚餐
把自己空瘪的晚年勉强哄饱
 
在这间曾经关猪的屋子里
她不需要点灯。忽明忽暗的灯光
只会唤醒她内心无尽的忧伤和哀愁
灶膛里有气无力的火苗照亮了她的前身
却在她的身后投下浓重的影子
这一袭躲躲闪闪的影子是她最后温暖
 
她曾经自己孤注一掷将一生的幸福
托付给一个男人
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却被一场大病
揪到了另一个世界
她转而幻想将这把老骨头
寄托给三个儿子。为了他们
她怀抱半生的孤寂和艰辛再未改嫁
 
但被婚姻和生活抽去脊梁的三个儿子
把她当做一个瘪气的皮球
最终患癫痫的大儿子动了恻隐之心
腾出堂屋后的猪圈
潦草安顿了一个老女人灯枯油尽的晚年
而她即便流干了今生和来世的泪水
也只是流给自己看


乡村老人的黄昏
 
在他们眼里,夕阳并非
无限的好,而是一个无法
吃到口的煎饼。步步逼近的黄昏
则是一张寂寞无助的大网,似乎要将
他们的风烛残年一网打尽
 
暮色越来越深,越来越浓
李大婶独自守着一破屋的黑暗
不知如何排遣。她的肚子
又开始唱起“空城计”。大儿子家
锅碗瓢盆交响曲早已演奏完毕
但叫她过去吃饭的声音迟迟没有传来
二儿子家她断不敢去
前脚刚跨进门,后脚二儿媳就伸手
向她索要电视观赏费
三儿子家她更是不敢想。每次刚到门口
一盆脏水兜头就泼了过来
呆傻无知的小儿子,是扶不起的猪大肠
没法指望
 
李大婶不知是前世造的孽,还是今生
犯的错。她的晚年,与其他乡村老人一样
是一件无法缝补的破衣衫
遮住了这里的伤,又露出那里的痛
只能用一锅淡水稀饭
略慰愁肠
 

兄  弟
 
他们是真正的兄弟
他们来自同一个子宫,吃
同样的奶水长大。在一张床上睡觉
一个锅里吃饭,一个屋檐下
过日子,一块地里摸爬滚打
 
受人欺负时,他们会同仇敌忾
挺身而出为彼此撑腰出气
河里捞到一条小鱼,也要相互谦让
老二的担子重了,老大会
心疼地为他减轻一些
老二懂得节俭,穿的总是老大穿过的
破衣烂衫
 
树大分桠,人大分家
后来他们娶了媳妇,成了家,另立锅灶
过起了小日子,有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也成了仇人,常常为一些
鸡毛蒜皮吵红了眼,甚至打破了头
 
据说,老大媳妇总是指责老二家少给了老娘
三斤米;老二婆娘也常常抗议老大家
少给了一个月份子钱。再往后
老娘便搬到了牛圈旁的小草棚,与那头
老无用的牛,过起了日子


墙头上的狗尾草
 
本该生长在田间地头
及其他偏僻之地。但现在我看到的狗尾草
却长在高高的土墙头,且业已枯干
籽实似乎挺饱满,秋风一吹
它们便集体,东倒西歪
 
倾颓的土墙内,是一座废弃已久的老宅
曾经的主人,父亲早年暴病而亡
大儿子(随母带养)、二儿子皆因盗窃入狱
二儿子出狱后,又因斗殴而死。剩下
衰老的其母,及三个年幼的孙子、孙女
忍受不了命运的凌迟,不知所终
 
倒是墙头那丛狗尾草,不用谁管
年年随着春风发芽,顶着夏日的暴虐
开花、抽穗、结实,在凉薄的秋风中成熟
深冬时节,等到有人偶然发现
它们仅剩一节草茬,瑟缩在寒风中


空  巢

最后一只鸟儿,扑腾着翅膀
飞了出去。死一样的寂静一下子
填满了那个曾经充满生机的巢
二毛他娘仰望着杨树巅,那个空空的巢
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儿子儿媳去了远方
相依为命的小孙孙不幸被洪水劫走
一间老屋立于荒草中,如同
她凄楚的心,被命运一刀一刀掏空
比那个鸟巢还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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