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江山破碎。一同破碎的还有
你一颗流离放逐的心

成都浣花溪畔。你的苦与痛太廉价
还不够搭建漏风的茅屋
而修复大唐江山的诗歌的泥墙草苫
终究挡不住，八月的一场狂风骤雨

成都草堂留下来了，成为精神的庙宇
一首诗流传下来了，被无数张嘴
读成中国的一道伤痕
而你的那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的诘问
掠过一千二百多年时间的耳膜
竟无人应答
           (二)
今夜，子美兄
我愿我的诗歌是一封迟到的家书
我要告诉你，你无须万里悲秋常作客
千万间广厦已建成，中原处处故乡

我要告诉你，是南湖红船上的一粒火
一路左冲右突，燃烧成血的红
画雪梅，染杜鹃
点亮屋檐下千盏万盏红灯笼

我要告诉你，是摧枯拉朽的春风
唤醒荒漠旷野，春风走过的地方
大道通天，屋舍俨然
一幅幅斑斓画卷嵌于天地
           (三)
你踉跄在诗歌里，替天下苍生
大声疾呼。而诗外
我鳏居的二叔已住进了新房
靠拾荒过活的李老头已住进了新房
超生户张喜顺红着脸也住进了新房
贫穷，你诗歌里的泪水
却赋予了他们亘古未有的特权

你的大明宫的特权
早已旁落我的民间，换姓改名
          (四)
我与你最大的不同是
你的国家叫王土，而我的国家
叫人民。所以，你辗转奔波一生
却始终没有走出
一个人的阴影

而我，行走在我的法典
行走在我们共同的法典
幸福的法典
          (五)
终于，天下寒士俱欢颜
天下百姓俱欢颜

可我无欢颜。灯光下
我怎么也握不住你的手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再次退进
一首诗歌的孤冷。凭轩涕泗流
仰叹千年……
2017.12.8写
2017.12.20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