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岱爷爷
            文/清明

从我记事儿起
宝岱爷爷一直就这么个样子
大圆脸盘子
就像锯开的老鸹眼儿树
布满一圈圈的皱纹

宝岱爷爷在我的印象里
从来就没有年轻过
只有故事
在蒙古包昏暗的油灯下
听民间艺人在好来宝里唱过
还没等二胡把月亮拉掉
我就睡着了

宝岱爷爷总爱搓棕绳
那棕绳搓的既结实又漂亮
像女人的大辫子
宝岱爷爷的手如一把钢锉
把日子挫细腻了

最早的时候
宝岱爷爷身边长年有一把铜壶
最少能盛五斤奶子酒
从来就没有喝空过
不知道宝岱爷爷是在喝还是在漱口
反正总是一碗接一碗
灌进宝岱爷爷的胃里
装进宝岱爷爷的天下

再后来
宝岱爷爷的身边换成了草原白酒
黑标签的62度
人们说从来没见过宝岱爷爷喝醉
宝岱爷爷就是嗯格尔敖包
根本不会醉倒
蒙古包周围死去的小草
都是被酒气熏死的
被宝岱爷爷一根根带进岁月

宝岱爷爷在一个秋天里去世
没有人说起他享年多少
那天的晚霞暗红
迟迟挂在西天
就像是宝岱爷爷的魂
被一根棕绳拽着
不肯落下
我虔诚地点燃三柱香
拜